“一連封城數日,我們出不去,商會也隻是以各自的名義接濟一些城中的貧苦百姓,大部分的物資我們都捐給各個善莊了,城西的一個善莊,說是善莊,其實就是個臨時搭建的窩棚,今日一早狄青收到消息說昨日半夜窩棚起火,燒死了大半的人。”
“可查出來了起火的原因?”
“說是幾個人因為掙搶火盆的時候火盆飛出去撞到禦風的油布上,火勢一下子就蔓延開了。”
“這麼冷的天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起火。”賀景泠輕聲道。
何升點點頭:“羽林衛的人在燒毀的窩棚裡發現了火石和燈油,還有羽林衛一個僉事的腰牌,提審了那個僉事,還沒有招供,但說在他住處的火盆裡發現了帶有晉王府的私印的沒有燒完的紙。”
“晉王?”賀景泠手上一頓,思索片刻道,“看來是有人不想出現在祭天大典上。”
“景弟這麼說又是為何?”何升沒想明白。
“現在去代替皇帝主持祭天大典的皇子身份必然是諸皇子中最尊貴的之一,可這場大雪沒完沒了的下,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
“祭天大典之後要是還沒有緩解的趨勢,朝廷遲遲不正麵做出回應,城外善莊上那些苦等的百姓怎麼辦?到時候民怨沸騰,這個後果總要有個人來承擔。”
正說著,外麵傳來一陣打鬥聲,祝安急急忙忙跑進來說:“公子,你快去看看,那…那什麼野的闖進來了。”
賀景泠立刻跟著他就出去了,何升到嘴的話還沒說出去就看見遠去的人影,他迅速拿過一旁架子上的大氅追上賀景泠的身影。
林野今日沒帶弓箭,赤手空拳和狄青在院子裡糾纏,賀景泠急匆匆趕來大喊一聲:
“狄青,住手。”
狄青回頭看了眼,腳下一收人已經來到賀景泠身後。林野見狀也收了勢,孔武有力的身材即便在如此嚴寒的雪天也不畏冷,依舊穿著單薄的黑色官服。
看見賀景泠,吐出來的字比院子裡的雪也不會暖上幾分:“我有話問你。”
賀景泠心下了然,麵上卻不顯,隻揚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指揮使裡麵請。”
林野不客氣地大步越過他們走到最前麵,入了會客廳後也不坐,隻負手現在正中央,麵如寒冰。
見賀景泠進來他直截了當地問:“東西呢?”
賀景泠:“什麼東西?”
林野渾身都透著殺氣,羽林衛隸屬於皇帝,是一支完全由天子支配的負責查案,抓捕以及刑訊的完善的機構,羽林衛指揮使位同一品。
林野經手過的活死人更是不計其數,手段狠辣是整個祈京出了名的煞神,他周身都透露著可怖的威壓,一字一頓道:“這些日我把我去過的地方都找遍了,唯一一個沒找的就是你,東西定然在你那裡,你拿出來,我不追究,否則……”
“否則怎樣?難不成指揮使還能無緣無故把我抓進鄴獄?”
“羽林衛抓人不問緣由。”
林野語氣冰冷,說出來的話裡滿含著威脅,絲毫不把賀景泠放在眼裡。
賀景泠和他對視片刻,倏地笑道:“賀煊確實撿到了一塊腰牌,指揮使既然這麼說了賀煊自然雙手奉還。”
林野的長相很具有攻擊性,眉眼深邃,周身縈繞著經年不散的寒氣,他那目光看著賀景泠時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不屑。
他是天子近衛,終身隻奉帝王為主,任何威脅到他天子利益的人都將被投入鄴獄。
像賀家這種僥幸苟活的人,他們羽林衛隻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在哪兒呢?”賀景泠摸了摸腰間沒摸到,抬頭對上林野陰鷙的目光微微一笑,變戲法般從手中變出一枚腰牌,“哦,在這兒。”
林野眼皮也沒有眨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腰牌:“你最好彆落在我手上。”說完便大步離去。
賀景泠抱著手靜靜站在大廳中,唇邊的笑意不減,看著人越走越遠直至再也看不見,何升進來一臉擔憂道:“這個林野在祈京素有惡名,今日他這副做派,怕是記恨上了。”
“本就不是一路人。”賀景泠摸了摸袖中的鐵牌,無所謂笑了笑。天太冷了,他實在沒什麼精神,每走一步感覺渾身都在針紮了般疼,手腳腕處最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