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尾隨人家?肖度阡一臉莫名,跟上了林宗盛。
滿滿一桌子美味,水晶豬肘,蔥燒海參,拔絲地瓜,翡翠蝦仁,琥珀玉米,還有雪球山楂……
李舒窈咕嘟咕嘟喝了一杯茶,拿起筷子正準備大快朵頤。
“果然是你!”
李舒窈以為是有人喝醉了酒走錯了地方,定睛一看。
“林宗盛?”,她有一種時空錯亂感,“你怎麼在這?”
女子顧盼生輝,世間少有。
肖度阡不好意思一直盯著人家看,乾巴巴道:“這位是?”
沒有理會肖度阡的暗示,林宗盛上前:“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她何時來的京城,她在京城無親無友,沒有可以投靠的人,既來京城為何不去尋他?
李舒窈撇了眼滿桌佳肴,想起那塊玉佩,有些心虛,摸了摸鼻子:“此事說來話長,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
林宗盛坐到了她身旁,並沒有放過她的意思“那就從頭開始,一點一點慢慢說。”
男人的目光過於炙熱,李舒窈有些不自在,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
“我不知道被什麼人打暈了,醒來就已經在來京城的路上了。”
被人打暈?難到是李家?
可是李家為什麼要把人弄到京城,照理說應該離他越遠越好才是。
不是李家的話,還有誰會打暈她帶到京城?“你來京城後住在哪裡?”
“住在一個朋友家。”
李舒窈目光閃躲,倒了杯茶,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她和薛令儀之間一直含含糊糊的,還是不要把他扯進來了。
你在京城哪來的什麼朋友,林宗盛看出了她的敷衍。
靠近權利漩渦,人人都心懷鬼胎,她如此單純,被人算計了都不會知道。
“相識一場,你若願意,可以暫時住我家。”林宗盛彆彆扭扭地開口。
這下不隻李舒窈被驚到了,就連肖度阡也猛地抬頭看他。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眼下林太傅本就因他擅自退婚震怒不已,他還想帶一個陌生女子進府!
宗盛不是爛好心的人,這女子究竟和他是什麼關係?
“不用不用,我和你也不熟,怎麼好意思貿然打擾”李舒窈連忙搖頭。
薛令儀她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再加上林宗盛,她沒有打算一直留在京城,還是牽扯的越少越好。
“你若有難處,大可告訴我,我……”
“舒窈”
林宗盛的話被人打斷,是薛令儀。
他怎麼會知道李舒窈的名字?
難不成她所說的朋友就是他?
她一直住在薛令儀府上?
林宗盛的表情漸漸寒冷。
他怎麼來了?李舒窈滿臉問號。
她和管家知會過了,隻是出來逛一逛,薛令儀總不至於不準她出府吧,一路追了出來吧。
“林公子,肖公子。”
薛令儀與二人打了個招呼,“二位為何身在此處?”
林宗盛盯著他,一言不發。
“丞相大人彆來無恙,我們就是來這兒喝酒,宗盛與這位姑娘認識,特意過來打個招呼。”肖度阡站出來,又是乾巴巴的笑了笑。
沒想到她居然認識丞相,這京城果真是盤根錯節,連一個女人也不容小覷。
“舒窈,你和林公子認識?”薛令儀麵色溫和,似尋常般隨口一問。
李舒窈此時如坐針氈,她和林宗盛是在清河認識的,此事不能讓薛令儀知道,可是如果當麵說不認識他,這很容易就會被戳穿,要是他與她當堂對質,真相一出,薛令儀和林宗盛就全都站在她的對立麵了。
李舒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與林公子隻有過數麵之緣,談不上相熟,算是認識。”
這話說的的確公允,可林宗盛心中有些不舒服。
她初來乍到,對京城一無所知,絕不可能之前認識薛令儀,難不成他這個更早認識的還沒有薛令儀與她相熟嗎?
薛令儀此人看似不染塵埃,年紀輕輕封侯拜相,位極人臣,怎會是真的和煦高潔?
也隻有這個傻子未經世事,以為他人簡單好糊弄。
“薛大人,今日我們有事,就不繼續打擾了。”
薛令儀在場,有些事情他不好和她說,改日還得提醒她一下。
兩人走後,薛令儀命人將桌上的飯菜熱了一遍,夾起一塊排骨放到了李舒窈麵前:“快吃吧。”
這頓飯李舒窈吃的是索然無味。
薛令儀在府內用過了午膳,隻是陪在她身邊喝茶,偶爾幫她添菜,雖沒什麼動作,卻讓人忽視不了他的存在。
還有林宗盛,不知怎的這麼巧,出來第一日就碰上了他,還被薛令儀當場撞見。
薛令儀叫停馬車走了下去,回來時手中拿了一串冰糖葫蘆。
“京城的冰糖葫蘆也是一絕,不嘗的話有些可惜。”他把糖葫蘆遞給她。
簾子的一角被風吹開,她看到了賣糖葫蘆的老伯,一群小孩子彙聚在他的身邊,嘰嘰喳喳地笑鬨著。
有個孩子哭了,大人抱著他掏出銅錢從老伯手中接過一串糖葫蘆,男孩臉上還掛著淚痕,吃的嘴角處都是糖渣,眼睛卻亮晶晶的,笑了起來。
李舒窈有些忍俊不禁,撇了撇嘴:“這是給小孩吃的,你看他們多高興啊。”
薛令儀看了一眼外麵,也笑了:“我身邊的這個小姑娘悶悶不樂一下午了,我也想讓她高興一下。”
李舒窈的臉有些紅了,她沒有說話,咬了一口糖葫蘆。
劉得安說她冒充了他想找的人,他騙了薛令儀,那個人對薛令儀真的非常非常重要,若是被薛令儀發現,不僅他和薛令儀,甚至他們的家人都會被牽連。
李舒窈悄悄地看了薛令儀一眼,他人真的很好,很溫柔,總能照顧到她的情緒,安撫她在這陌生之地的不安。
他真的會因為她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冒充了一個人而殺了她,殺了她的阿娘嗎?
李舒窈從來沒有騙過任何人,她更不想騙他。
他一路走來,若優柔寡斷,如何能登得高位?
他對她的好是建立在謊言的基礎上,她絕不能拿她和阿娘的性命去賭他的良善。
口中的山楂發澀,李舒窈有些發呆。
儘歡樓,三層。
“我確認過了,是她!”逢春畢恭畢敬。
屏風後沒有任何動靜,半響,歎息聲劃過,幾不可聞。
“她應該不會想再見我……”這聲音如高山上終年不化的積雪,帶著無儘的清冷與孤寂。
逢春看向屏風,他為再見她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但她來了,跨越生死,不再相隔萬裡,就在樓下。
他卻不敢再看她一眼。
“讓他過來一趟……”
“宗盛,姝平回京了,我給你準備些東西,你明日去李家拜訪一下。”
林夫人小心翼翼的看著兒子,生怕他說出拒絕的話。
“不去!”林宗盛翻著手裡的書,眼神都沒給他們一個。
“你還敢說不去?你……”
林夫人拉住憤怒的林太傅,眼神示意他彆急。
林太傅哼了一聲,甩袖站到了一邊。
“宗盛……”
見林宗盛一副不想理會的樣子,林夫人坐到了他旁邊,合上他手裡的書。
“宗盛,母親知道你並非真心厭惡姝平,隻是心中有氣,姝平是個好孩子,你可曾想過,她一介閨閣女子,被你公然退親,她待如何?”
“那你可知我心中有多不願!”
“不許和你母親頂嘴!”
背著手站在一旁的林太傅轉過身斥責他,被林夫人瞪了一眼,又轉了回去。
“宗盛,你知道母親為什麼不讚同你退婚嗎?”
林宗盛抬頭看著她,因為你和李夫人關係好,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為林李兩家千絲萬縷的聯係,因為和這些想比我的感受根本不算什麼。
林夫人拍了拍兒子的手:“我也算看著她長大,姝平是個好姑娘,你若肯放下成見,與她好好相處,你會喜歡上她的。”
她看著林宗盛的眼睛,溫和而堅定。
“兒子,天底下沒有不希望自己孩子幸福的母親,接受姝平才是對你最好的選擇啊”
林宗盛一言不發,林夫人拉走了林太傅,留他一個人靜靜。
最好的選擇,可若他偏不想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