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洋代表水杉資本出席這次股東會,有點站著看戲不腰疼的意思。
但邵東不一樣,戰隊裡的每一個都是他看著長大的親孩子,每到轉會期,總有種舊社會賣兒鬻女的心痛感。
他明白電競經理這行跟人販子差不多,重感情是個大缺點,但總是改不了。
何況這回即將被賣掉的是顧司宴。
要是KG沒了顧司宴……邵經理似被抽掉了脊梁骨,有氣無力地說:“他和祁教練,跟萬寧假賽那事兒不是一個性質,沒必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話剛說完,會議室的門被兩位秘書推開。鄭銳和祁鬱文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鄭銳的手還搭在祁鬱文的肩頭,巴不得立刻結束會議,跑去喝上兩杯,回憶老同學的青春歲月。
邵經理見到這一幕,心又涼了大半截。
哪怕戰隊裡的都是親人,他心裡的那杆秤,多少還是更偏向顧司宴。
秦暮洋扶正眼鏡,起身與他握手:“鄭總,幸會。”
“幸會幸會!鬱文作證,我當年可是洋神的粉絲,會後給我留個簽名。不,要十個!都要to簽,我一定裱起來,掛到全球每間辦公室的牆上。”
鄭銳的發型已有禿向成功人士的趨勢,但談起電競依舊熱情不減,甚至還能聊幾句世冠賽上的高光細節:“SiYan那小子太帥了,我當年要是有這天賦,絕對不去做生意!”
邵經理一聽,塌陷的脊梁骨緩緩挺直,像是為顧司宴找回了一點底氣。
“可不是嘛,”祁鬱文接話,“但年輕人一成名就容易飄,不服管。老鄭,夏季賽決賽你看過回放了吧?”
他開門見山道:“按SiYan選手現在的身體和競技狀態,我認為他需要一個替補。”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哪怕顧司宴本人在場,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理由。
邵經理張了張嘴,把滿肚子的話咽了回去。說到底,他隻是鄭銳雇傭的員工,叫他來,不過為了負責執行今天股東會的決策。
他趁著祁鬱文專心與鄭銳討論,在會議桌下抻長小短腿,踢了秦暮洋一腳。
這種場合,秦暮洋說話比他有分量多了。
而且秦暮洋身為前職業選手,應該清楚這絕對不是加一個替補的問題。替補意味著輪換,可聯盟與顧司宴差不多身價的野王,沒人願意來KG替補。
要是提拔青訓生或引進新人,按顧司宴的氣性,與其坐在場邊看飲水機,寧可當場退役。
然而,秦暮洋保持著風度翩翩的商務微笑,根本不想摻和KG的家務事,轉頭問秘書:“按照股東會的流程規定,每個投資方代表人擁有一票表決權?”
“是的,秦理事。”秘書俯身說道,“請您稍等,有一位代表人還在路上。”
她似乎覺得遲到的理由難以啟齒,壓低嗓音解釋:“那位先生說他昨晚雙排到淩晨,起晚堵車了。”
聲音雖輕,但會議室裡的其他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祁鬱文心頭莫名升起不安的預感。
很快,他的預感就得到了驗證。
顧司宴摘掉藍牙耳機,偏頭向幫他開門的秘書致謝,淺色的眸子繞著會議圓桌掃了一圈,最終鎖定了主座上的鄭銳:“好久不見,鄭總。”
邵經理的嘴張成O形,半晌憋出了一個“啊”字。
顧司宴沒有什麼偶像包袱,日常在俱樂部T恤加外衣,冬天再裹一件黑色羽絨服,像個校園裡隨性的十九歲男大學生。
今天,他換上一身修身高定西裝,碎發用發膠打理了一遍,襯得臉部線條愈發淩厲立體,比起秦暮洋的成熟英俊,自帶一種年少不可欺的鋒芒。
秘書替顧司宴拉開椅子,他在鄭銳的身旁落座,正對著祁鬱文,卻沒有搭理對方一個眼神。
祁鬱文因被無視深感冒犯,無名火起:“顧司宴,選手沒有資格參加股東會。如果不甘心當替補,我勸你不如儘早問清,哪個戰隊有購買你的意願。”
“選手沒有資格,”顧司宴冷道,“那投資方呢?”
他好似在說一門陌生的外語,聽得祁鬱文頭腦空白:“鄭總有一票,秦理事有代表水杉資本的一票,我的話——”
顧司宴無奈地笑了笑:“家門不幸,我那位甩手掌櫃父親出了錢,但在國外逍遙慣了,不打算親自參與管理,因此把投票權委托給了我。祁教練,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祁鬱文啞口無言:“我——”
秦暮洋忍住笑意,儘量用公平公正的口吻說:“從長期商業價值的角度,我代表水杉,希望貴戰隊留下SiYan選手。”
他望向鄭銳:“鄭總,您想要的To簽,應該馬上就可以給您了。”
原以為能吵上一整天的股東會,不到半個小時結束。
公務車駛離KR集團總部,秦暮洋讓司機靠邊停車,五分鐘後坐上了一輛黑色SUV,把一個文件袋遞給了副駕駛座上的顧司宴。
顧司宴哂道:“秦總反偵察意識這麼強,不乾刑偵真是可惜。”
秦暮洋:“兩位股東私下交情過密,有損會議決策公正。”
“誤會了,我們沒有交情,隻有交易。”
顧司宴正一目十行地瀏覽手上的SRG青訓生資料,忽然聽秦暮洋在身後笑問:“費這麼大勁,不會是為了那個玩瑤的小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