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的眼睛也快好起來了,我們馬上就可以回西州了。”
回西州,回去以後,她們就更不可能見麵了吧。楚葉走了神。
“葉兒,開心嗎?”
楚葉盯著杯裡的酒,沒做聲。
“葉兒?”楚護又叫了聲。
楚葉抬抬頭,“嗯”了下。
楚蘭察覺到不對,問她:“葉兒,你怎麼回事?”
“什麼?”楚葉不明所以。
“以前不是總嚷嚷著要回西州嗎?”楚蘭笑她,可今日過來,楚葉卻隻字未提。“不想回西州了?”
“我當然想回西州……”楚葉欲言又止。
還是楚蘭心思細膩,聽出來楚葉還有話沒說出口,但當著楚護的麵,她沒有多說什麼。
許久沒見,楚葉晚上在這邊留宿,難得陪陪阿姊。
城外的小宅比城內寧靜多了,呼呼的風聲並不喧囂,聽著舒服。
夜深了,楚葉盯著房梁,有些睡不著。可能是習慣每晚聞著白凝身上的香氣入睡,今晚沒人抱著她,好像少了什麼。
“葉兒。”
“嗯?”楚葉看看身畔的楚蘭,也還沒睡。
“你在京州,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楚蘭這時才問她。
楚葉頓了下,“才沒有。”
“如果不是有了心上人,那你怎麼會舍不得離開京州?”
楚葉默然,她還在反思為什麼阿姊提到“心上人”時,她腦子裡立馬想到的,是白凝。
沒聽到楚葉回答,楚蘭輕聲笑了笑:“我們葉兒也情竇初開了。”
楚葉沒急著反駁,她問:“阿姊,情竇初開是什麼樣的?”
“就是心裡突然有了惦記的人。”楚蘭回答。
“我也惦記你和大哥。”
“不一樣。”說起這些,楚蘭暗淡的目光稍微有了抹亮色,她不緊不慢說著,“惦記心上人的時候,感覺是甜的,酸的,苦的,澀的……”
楚葉安靜望著楚蘭側臉,良久,她才笑問:“阿姊,你有心上人嗎?”
楚蘭也笑,但沒回答。
楚葉沒追問,她想阿姊是有心上人的,否則在西州的時候,那麼多人上門提親,阿姊卻誰都不肯答應。
可阿姊為什麼沒和那人在一起呢?
就算惦記,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吧。
楚葉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好像做了很多夢,但一覺醒來又什麼都記不清了,隻記得白凝叫她“葉兒”。
翌日用完早飯,楚葉匆匆走了。
“還說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楚蘭自顧自念了一句。
“你說葉兒?”楚護聽了,笑了一嗓子,“她成日要寸步不離守著白二小姐,哪有時間碰著喜歡的人。再說,葉兒和你一樣,誰都看不上。”
白二小姐?
楚蘭神情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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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煩悶無聊,白凝新作了幅畫,正潤色,忽而聽到書房外有腳步聲,她立即抬起頭,露出抹笑。
敲門聲剛響起。
“進來。”白凝對屋外的人說。
楚葉推門而入,她望向書桌前的白凝,“你怎知道是我?”
說不清,就是知道。白凝小聲催促:“還不把門關上。”
楚葉關了門,對上白凝看著她的目光後,摘下了自己的麵具。那天白凝跟她說了,她就記住了。
“阿姊好嗎?”
“眼睛還是看不見,但能感覺到光了,大夫說隻要能感覺到光亮,好起來也快。”
“這就好。”
楚葉走近,發現白凝在作畫,“你在畫什麼?”
“沒什麼,隨便畫幾筆解悶。”見楚葉走過來,白凝想要收起畫紙。
“我看看。”
“還沒畫好。”白凝繼續收畫。
楚葉稀奇,怎麼覺得二小姐在心虛什麼?她再向前一步,要去看,“還沒畫好你收起來乾嘛?”
白凝拿過畫紙就不讓。
她們這些日朝夕相處,早就熟絡。在白凝麵前,楚葉身上的孩子氣也上來了,她偏好奇,抓住白凝的手,偏要去看。
白凝笑著回頭看她,“不要鬨。”
楚葉湊上前,沒看到畫,鼻尖卻和白凝鼻尖蹭了蹭,貼在一起,她此刻還握著白凝的手,她想白凝在一定能感覺到她的手心有多燙。
“怎麼這麼早過來?”白凝麵對麵柔聲問,沒甩開楚葉的手,就讓她握著。
楚葉找著提前過來的理由:“阿姊做了些糕點,讓我帶你給嘗嘗。”
想到進來時楚葉兩手空空,白凝直勾勾盯著她問:“糕點呢?”
楚葉快被白凝盯得難為情,“我忘拿了。”
白凝笑意溫柔,還笑了好一陣。
楚葉也抿唇笑,她好像體會到阿姊說“酸的甜的苦的澀的”,可又心甘情願陷入其中。
桌上的畫掉落在地。
楚葉眼疾手快,在白凝前頭拾了起來。
她攤開畫卷看著,倏然,像被定住了一般,白凝畫的是自己,在玲瓏坊外的那棵古樹下,她摘下麵具的畫麵。
楚葉望向白凝,“你早就見過我了……”
難怪先前在山洞,她第一次在白凝麵前摘下麵具時,白凝那麼平靜,毫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