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儘管世界都變了,但宏亞集團的地位似乎並沒有變,甚至還成了整個社會的生存支柱。
“來,喝點兒,晚上還會繼續降溫,”肥秋給白梓遞去一碗薑湯,“你不知道,這一年,外麵變化可大了,除了像邶市那樣的一線城市,其他幾乎都成了廢墟。”
白梓低頭看向碗中騰起的熱煙,卻沒動口,肥秋則一邊給自己盛了碗炒肉,一邊補充道:“現在,整個華國都被劃分成了‘紅’、‘黃’、‘綠’三個區域,邶市是‘綠區’,可以住人,基本維持正常的生活秩序,但‘黃區’就是專門關押被懷疑是變異人的隔離區域,至於‘紅區’嘛,就是所謂的‘禁區’,都不能稱其為‘廢墟’了,簡直就是地獄。”
沉默許久的白梓終於又張嘴提問:“這兒是什麼區?”
“之前是黃區,後來接連不斷地發生了好幾起爆炸,變成了紅區,”肥秋說著,突然皺眉,反問,“對了,你家在哪兒?”
家——聽到這個字的時候,白梓微微一愣。
早在十六歲時,白梓的家便已經沒了。
“我有個妹妹和你一樣,也是不怎麼愛說話,這樣吧——”肥秋一拍胸脯,“不管你是哪兒的人,反正,你是我李飛秋的救命恩人,以後有啥事兒,儘管來找我!”
“你啥身份,就讓人來找你!”許久不說話的阿本突然瞪了肥秋一眼。
肥秋臉色微變,精神頭蔫了下去,之後便隻低頭吃肉,不再說話。
白梓喝了一口薑湯,熱流從喉嚨灌入體內,但這並未給她帶來任何舒適的感覺,相比起“熱”,她似乎更享受“冷”所帶給自己的自在感。
陷入沉思的白梓沒注意到,坐在她對麵的孟以嵐因受不了刺鼻的味道而推拒了石磊遞來的薑湯後,正偷偷側過臉看向她。
聽到肥秋問白梓家在哪兒的時候,孟以嵐也愣了一下。
關於白梓的背景,孟以嵐除了知道她來自南方的玉田市之外,便一無所知——尤其不知道白梓對自己的癡迷情感從何而來。
可對方,卻對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想到此,孟以嵐的心中又升起了莫名的抗拒感。
就在這時,孟以嵐感覺到風衣的口袋震了一下,她從裡麵拿出一台類似手機的小型通訊機器,看了看屏幕,竟是坐在身旁的石磊發來了一條信息。
儘管這附近沒有信號,但他們每人都配備了專門的通訊機器,可以看地圖,也能在一定範圍內互相發送短信。
讀完石磊的短信後,孟以嵐的眉頭微微一皺。
“現在是晚上九點,”馬叔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大家抓緊時間休息,明天早上五點出發,爭取在明晚之前到達郊區牧場。各位忍耐一下,三天之後就能回到邶市了。”
阿本從隔壁拖來一個大紙箱,裡麵裝著一堆睡袋,他給每人派了一個,唯獨缺了白梓的那份。
“沒事,我不困。”白梓對孟以嵐說。
不是不需要保暖,而是不需要睡眠。
孟以嵐打開自己的包,拿出幾件厚衣服:“大家如果有多餘的衣服,不介意的話,能拿點出來麼,應該能堆一個床墊。”
“我不介意,”肥秋第一個響應,他嘴裡還吧唧著沒吃完的速食玉米乾,“我有一套賊厚的睡衣,卷起來能當個枕頭,還有兩件多餘的大衣……”
“不……”白梓還沒把剩下的“用”字說出口,孟以嵐已經把好幾件衣物疊好,鋪在了地上。
馬叔和阿本也拿出了幾件衣服,而華姐仍是那副裝作聽不見的冷漠做派,隻徑自拉開自己的睡袋,躺了進去。
石磊雖然把一件毛衣遞給了孟以嵐,但他的臉色卻不太好看,在發現孟以嵐似乎打算和白梓相鄰而睡後,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最終,白梓向大家道了謝,僵著身子躺到了孟以嵐的身旁。
等所有人都睡下,馬叔把燈關上,房裡又漆黑一片。
白梓躺在孟以嵐為自己鋪的“床”上,蓋著用大家的衣物綁成的“被子”,兩眼呆滯地看著天花板角落處的一張薄薄的蜘蛛網,上麵趴伏著一隻指甲蓋大小的蜘蛛,似是正等待著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獵物。
這種天氣下的蜘蛛多數會用厚厚的蜘蛛網結成一個保暖的窩,以此熬過冬天,不然,就隻能等死。
看著那不知是死是活的蜘蛛,白梓想起了躺在焚燒爐裡等死的自己,現在距離那個時候,也才過了一天而已,可是現在——白梓微側腦袋,看向身旁正背對著自己的孟以嵐——像是從地獄來到了天堂。
白梓的心裡不自覺地騰起了已經多年未出現的心悸感,她很清楚,這種感覺會像以前那樣,把她扯進更深的漩渦裡。
也就隻有這種時候,白梓才會發現,原來自己並不是行屍走肉。
可是,這種認知並沒有讓白梓高興起來,她不希望自己重蹈覆轍。
白梓認為,自己必須提前結束這一切。
這時,屋外傳來枝葉晃動的聲音,白梓分辨出那並非風吹動樹枝的聲響,而是有什麼人或動物在攀爬樹木時所帶出的動靜。
突然,肥秋坐了起來。
“乾嘛去?”阿本問。
“我……我想去廁所……”肥秋咬牙說完,匆匆套上了衣服。
白梓坐起身:“我也去。”
在兩人準備開門離開前,阿本扔了一把手槍給肥秋:“把槍帶上。”
肥秋忍著肚子裡的絞痛感,接過了槍。
兩人離開後,睡袋中的孟以嵐睜開了眼,她拿出通訊機器,再次翻看剛才石磊發給自己的那條信息——
「必須把她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