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皺了皺眉,覺得有點奇怪,不知為什麼,她覺得小女孩之所以不吭聲,似乎並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她不想說話。
在那稚嫩的臉上,有著與其年齡不相匹配的成熟與內斂。
“這丫頭不愛說話,”譚大爺走到孩子身邊,牽起她的手,“她叫李飛恬,今年八歲了。”
譚大爺說著,帶大家往驗票口走去。
“飛恬?”遊芯點點頭,“這名字很好聽啊,可是……”她撓了撓頭,“為什麼堂姐沒跟我提起過她呢?”
譚大爺回頭看了身旁的孩子一眼:“飛恬最近才到這兒,跟她哥一起。”
“哇,你有哥哥呀,”遊芯羨慕地感歎,“我也想有個保護我的哥哥,可我隻有一個為老不尊的臭堂姐。”
飛恬仍舊緊閉著嘴巴,甚至都沒看遊芯一眼。
“她哥呢?”孟以嵐問。
“出門了,”譚大爺說,“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
眾人隨著一老一小繼續往前走,毛毛好像是嫌累,又跳到白梓的背上當掛包,可仍舊齜著牙,似是對周圍的一切都很是抗拒。
自從在玩偶商鋪遇到了兩米高的變異人後,白梓就把毛毛看作是危機探測器。
她放慢了步伐,刻意走在孟以嵐身後,警惕地環顧著四周——白梓知道,此刻的孟以嵐肯定也處於極度防備的狀態中,儘管進了地鐵站後,對方就沒再看過自己一眼。
幾人來到地下二層的地鐵站台裡,不同於地下一層的空曠與荒涼,這裡充滿了日常生活的氣息——正在燃燒的火爐、掛在麻繩上還沒乾透的衣物、布滿裂痕的破舊黑皮沙發等。
在站台兩邊,是兩排布滿了灰塵的玻璃牆,能看得出來已經很久沒被清理過,玻璃牆外是黑洞洞的隧道,除了白梓,沒人能看清裡麵都有啥。
遊芯和孟以嵐把背包放在牆角邊,白梓蹲下身,也想把背後的猩形掛包給摘下,但毛毛死活不肯鬆開正緊緊扣著白梓腰部的雙腳。
白梓輕輕歎了口氣,累倒是不累,就是熱得慌。
“毛毛。”孟以嵐拿出一顆硬糖,輕聲喚道。
像是什麼咒語似的,白梓的腹部即刻一鬆,下一秒,毛毛已經蹲在孟以嵐腳邊啃硬糖。
白梓看向孟以嵐,對方卻低著頭,揉了揉毛毛的腦袋,卻仍是沒有搭理白梓。
原本沉默不語的飛恬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毛毛身邊,蹲下,看著它嚼了半天硬糖後,突然抬頭問孟以嵐:“它為什麼不穿衣服?”
飛恬的聲音倒是和她的年齡相當契合,很是稚嫩。
孟以嵐沒想到小女孩會突然向自己發問,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白梓見此,拎著毛毛扔在自己肩上的破毛毯走來,展開後蓋到毛毛的背上:“這是它的衣服。”
毛毛卻毫不留情地把毛毯甩開,它嫌熱。
“你們坐,”譚大爺又放了兩根木柴到火爐裡,“我這啥都沒有,招待不周。”
遊芯笑了一聲:“您真愛說笑,能讓我們進來就已經是頂級招待了……”正說著,眉眼卻微微一皺,似是看到了什麼讓她疑惑的事物。
白梓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站台的最右邊,那裡的玻璃牆上破了一個大洞,隱約能看到裡麵的鐵軌上散發著淡淡的粉色光亮。
“譚大爺,”遊芯突然問,“您這兒,有沒有被變異人……”
“沒有,”譚大爺搖搖頭,掀開火爐上正煮著開水的鍋,“我這兒自一年前以來,就沒進過那種東西,也沒出過任何事。”
遊芯點點頭,若有所思,按照譚大爺的指示,坐到了黑皮沙發上。
白梓則不動聲色地往那破了個大洞的玻璃牆走去。
“那扇玻璃啊,”譚大爺咳嗽了一聲,“是之前有個到這兒暫住的人,不小心給砸壞了,一直沒修好。”
白梓沒有理會譚大爺,她緩步走到洞前,探頭往隧道裡看。
一股腥臭的氣息傳來,鏽跡斑斑的鐵道上,長滿了各種植物,其中還有幾株散發著淡粉光亮的小花。白梓又探出身子,發現不遠處,一道用沙包堆成的牆把隧道給堵上了。
身後的譚大爺提醒道:“那邊偶爾會被借宿的人當廁所在用,我沒打掃過,你……”
孟以嵐看向白梓的背影,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地皺了皺眉——這人還是這麼魯莽,什麼事都爭著搶著往前衝。
這時,整個地下二層響起了暗啞的鈴聲,三長兩短。
“這怎麼還有人呢?”譚大爺皺著眉,拿起牆邊的鐵拐仗,又準備顫顫巍巍地往上走,“你們先坐著,我去……”
“譚大爺,”遊芯突然起身,“我陪您去吧,萬一有危險,還有個照應。”
“不用不用,”譚大爺擺擺手,“知道暗號的,都是自己人,你們坐著。”說完,不由分說地自個兒離開了地下二層。
等譚大爺走遠,遊芯突然自言自語般地提出了一個問題:“你們知道,為什麼那些植物會發光嗎?”
白梓看向孟以嵐,孟以嵐則挑起眉,搖了搖頭。
遊芯輕聲道:“因為它們吸收了曾經感染過變異人病毒的人類血液。”
說完,遊芯又抬起頭,分彆看了孟以嵐和白梓一眼後,又扭頭看向正蹲在牆角邊,觀察著毛毛嚼硬糖的飛恬。
“飛恬哪,”遊芯輕步走到飛恬身旁,也學著她一樣蹲下,“你知道毛毛身上的毛,為什麼這麼少嗎?”
毛毛馬上伸出左手打了一下遊芯的肩膀。
遊芯故作疼痛難忍,飛恬被逗得笑了起來。
這時候,遊芯微微側過頭,看向白梓和孟以嵐。
孟以嵐正想站起身,白梓便馬上抬手把她壓回沙發上坐著,然後二話不說,快步朝譚大爺離開的方向趕去。
不到三秒,白梓便迅速來到了地下一層,卻不見譚大爺的身影。
於是,白梓又彎著腰,朝地鐵站口走去,卻在路上聽到被刻意壓低了音量的談話聲,她馬上便停下腳步。
“汪伯,我們真沒辦法,貨沒找到,還來了很多變異人……”
白梓皺了皺眉,這聲音聽著有點耳熟。
她緩步來到拐角處,聽到譚大爺問:“怎麼隻有你一個人?”
白梓偷偷探出半張臉,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發現譚大爺正背朝著這邊,站在階梯口前,與一個身材肥胖的男人談話。
白梓馬上就認出了那個男人的身份——肥秋。
“我問你話呢!”譚大爺似乎有點氣急敗壞,連說話聲量都壓不住了,“我兒子汪亦本哪兒去了?!”
汪亦本,阿本。
白梓抿了抿唇,腦中浮出了那張在陷阱裡毫無生氣的可怖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