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微微亮。
方丘推著小木車,在宮道上緩慢且平穩地前行。
敬安在前麵引路,翠微、纖雲和元溪跟在後麵。
木車上麵罩著粗布。
粗布下麵縫了一層錦被,旁邊兩個小木棍撐起了一個小空間。
江月裁躺在小木車上,身子底下墊了厚厚的棉被,悠閒地吃著點心。
忽然,粗布被掀起了一角。
翠微叮囑道:“快出宮了,主子先彆發出聲音。”
江月裁點點頭,把點心放到一邊,開始閉目養神。
門前的守衛正打著瞌睡,聽見動靜打起了精神。
“乾什麼的?”
敬安上前,拿出一個玉印給他看了看。
“敬喜公公交代的差事。”
兩個守衛繞著小車看了看,“裡麵裝的什麼?”
說著,就伸手要掀開看。
裡麵的江月裁呼吸一滯。
元溪緊緊攥住了守衛的手腕。
守衛吃痛,縮回了手臂,剛要發怒,隻聽見敬安的聲音冷了下來。
“敬喜公公是在誰身邊伺候的,想必大人也知道,有些東西還是不看為好。”
守衛聞言冷靜下來,仔細看了看那粗布掩蓋下的輪廓,怎麼看怎麼像……
守衛冷汗直流,退後兩步放行了。
同伴有些不解,還想說什麼,被他攔下了。
待一行人走遠後,守衛才後怕地道:“那裡麵裝著的,怕是具屍體。”
兩人同時想起了那位手段狠辣果決的天子,暗自慶幸著。
——
江月裁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當作了“屍體”。
出了皇宮的一處巷子裡,他伸了個懶腰,從車上下來了。
“這木板還是硬,躺著好難受。”
幾人穿著都很樸素。
江月裁將頭發全部攏了上去,紮了個發髻,上麵綁了一圈布條。
很像普通人家的俊俏小書生。
他向翠微打聽了,原主並不經常出門,在京城裡屬於查無此人的狀態。
也就不需要進行偽裝。
方丘在後麵推著車,上麵裝著兩筐小棠菜。
眾人在街市中慢慢地走著,耳邊商販的叫賣聲不斷。
江月裁邊吃著糕點邊東瞧西瞧,忽然聞到一股香味。
他轉過頭一看,是一家餛飩攤,味道十分清香。
像極了他上學時常吃的那家。
手裡的糕點瞬間不香了。
江月裁走過去看了看。
大鍋裡滾著熱湯,蒸騰起的熱氣熏得人身上暖暖的。
老板在碗裡放了榨菜、香菜和鹽,再點上一滴香油,盛上剛煮好的餛飩,給客人端了過去。
回來看見幾人,笑著問道:“來一碗?”
江月裁咽了咽口水,“多少錢?”
“十文錢一碗。”
江月裁捏了捏錢袋裡的碎銀子,有些為難。
十文錢是多少?
翠微上前,往他手裡塞了一串銅板。
江月裁數了數,揚聲道:“老板,來六碗。”
元溪出聲阻止,“等等。”
“主……”
對上江月裁的目光,他反應過來,改口道:“公子,我們不吃。”
江月裁小聲道:“這是在宮外,你們在旁邊看著我合適嗎?”
身份暴露了怎麼辦?
元溪懂了他的意思,覺得他說的在理,沒法反駁。
於是眾人找了張桌子坐下。
翠微拿了帕子來擦桌子,被江月裁攔下了。
“彆擦了,好顯眼。”
再說了,路邊攤他也沒少吃。
沒過一會兒,六碗餛飩就都上桌了。
江月裁對有些不自然的眾人道:“快吃吧,當我不存在就行。”
說完,他不再管眾人,自己先低頭吃了起來。
餛飩皮薄餡大,肉餡很是鮮美。
餛飩湯清淡暖胃。
江月裁就著糕點,吃得開心。
等到一碗餛飩吃完,身上微微發了汗,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江月裁找老板問了最近的酒樓,便帶人去了。
到了地方,還沒來得及說明來意,門口的小廝一看見後麵推著的車,就來趕人。
“去去去,我們這不收菜。”
江月裁道:“都不看看嗎?”
那小廝十分得意地揚起腦袋,“我們這的菜都是城外莊子裡種的,好得很。”
江月裁點點頭,表示明白,帶著人又去了下一家。
到了下一家酒樓,眾人倒是見到了掌櫃。
那掌櫃看了看菜筐,有點驚喜,“這是小棠菜?”
江月裁點點頭,“對,自己種的,又嫩又甜。”
掌櫃道:“行,挺久沒見了,我買點。”
江月裁立刻笑道:“您要多少,來一筐?”
掌櫃搖搖頭,“要不了那麼多,我來一小把就行。”
江月裁疑惑道:“這菜熟了一縮水沒多少的,您這酒樓裡不多買點也不夠買啊。”
掌櫃笑了,“我就自己吃,我可不敢賣這東西。”
他上前自己抓了一把,“我就要這些,給你十文錢行不行?已經比正常菜價高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