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靖帝無奈,“你們姊妹三人,太後素來最是器重你,你卻屢屢辜負她老人家,看來這錦衣衛百戶倒是讓你愈發鬆懈了。現下也得給你派個差事。”
沈玄心中一緊,忙看向他的父親沈平與二哥沈懷,沈平麵無表情,沈懷亦漠然置之。
永靖帝接著道:“看你父兄沒用!此次《續危言讜論》一事你二哥也牽扯其中,你若真想將你二哥從泥潭裡拉出來,你便隨這司禮監的......”
永靖帝不知她的名字,馮允清低頭答了聲:“奴才馮允清。”
“哦對,你便與馮允清一同去查案罷。”末了永靖帝還加了句:“你可莫要拿著雞毛當令箭,此次你二人同級,修要擺布人。”
沈玄隻得聽令,抱拳一揖道:“多謝陛下......”
當然,查案隻他二人自是不夠,永靖帝又喚道:“廠公、指揮使,此事你二人亦得從中相助!”
馮元良與錦衣衛指揮使許翼同道“遵命。”
從宮裡出來,回到沈府,沈懷才拉著沈玄語重心長地囑托道:“此案牽扯甚廣,聖上之所以命你二人查案,是怕廠公與指揮使那些位高權重的老臣,倒時真拿出對張貴妃不利的證據來,他兩頭為難,畢竟現下群臣接踵上奏彈劾鄭氏。”
沈玄點頭道:“我知道,二哥不必擔心。”
沈懷搖頭,又道:“我要與你說的是,此案不管能不能查得出真凶,都得拿個替罪羊上去。若是查不出真凶,聖上必拿你二人問責,你們無權無勢,於社稷影響不大,就算是殺了也不為過。若是查出真凶,事關權貴,也就罷了,還有我們與廠公給你們撐著,假如事關鄭氏,萬萬不可聲張,以眼下局勢來看,雖太子已立,但若太子軟弱無能,再立沛王也是有可能的。”
沈玄沉吟片刻,百無聊賴道“其間勾心鬥角,想想都累得慌,我真不知為何那麼多人還拚了命地要往仕途上湊。”
沈懷道:“晏安,夫君子之處世,貴能有益於物耳。於貧苦之人而言,想要入仕難比登天。而你生於貴胄,不必耽於衣食,唯一心向學耳。仕途於你而言不費吹灰之力,莫要得知過易,不知珍重。”
沈玄最聽不得他兄長羅裡吧嗦,隻敷衍點頭道好。
是時,素來伺候沈玄的小廝元吉來報:“公子,老爺請你去他的書房一趟。”
沈平定是因昨夜沈玄未歸家之事找他的。
沈玄戰戰兢兢地問:“他還有說什麼彆的嗎?”
元吉努嘴搖頭,“公子,境況不妙!”
沈玄仰天長歎:“蒼天有眼,救救我罷!”
見沈懷要走,沈玄忙拉住他的衣袖,“哥,求你!”
沈懷悠悠道:“晏安,此番哥真的幫不上你,你自求多福!”
翌日,沈玄來到詔獄,馮允清早已審過一次。
印製《續憂危竑議》的紙頁左下角落有青玉館的紅章,事發當日錦衣衛便將青玉館中的人全抓捕到了詔獄。
關了一日,馮允清審問時他們便無所不答。
沈玄扶著酸痛的腰肢,一手拾起狀紙,審視一番,口中不禁輕歎:“這些個家夥,真是群軟骨頭,一經審問便什麼都招了。”
馮允清聞言,斜睨沈玄一眼,揶揄道:“誠然,他們可比不上沈大人,大人昨夜想來是累得不行了,外麵這日頭都上三竿了才來上值。”
沈玄拖了張太師椅靠著,氣不打一處來,喟然道:“還不是因為你!”
馮允清不服:“怎麼是因為我了?”
前日夜裡沈玄被那倆小子誤認成了伶官,趁他醉酒不備之時給他捆了去,這才沒回得了沈府,結果沈平上來就是一頓板子,任沈玄如何解釋他都不理。
沈玄咬咬牙,這麼丟臉的事兒還是彆往外說了。
“哎咦咦呀,算了算了,你不懂!”
馮允清白了他一眼,正色道:“青玉館館主已坦白,他們館中印章早在一月前便被偷竊,新章亦尚未刻成,故近日所印之書頁均無紅章。我已遣人去青玉館中搜查過了,證實其言非虛。”
沈玄聞言追問道:“那偷竊之人可有眉目?”
馮允清點頭道:“據查,周瑞嫌疑最大,他在青玉館裡做工兩月,而印章消失的那日,周瑞也失蹤了。此後再未有人見過。”
沈玄思索著點頭,“若能將周瑞緝拿歸案,然後審出其背後主使,此案或可迎刃而解?這太簡單了罷。”
馮允清啜了口茶,垂眸一笑:“依我之見,此事背後應有蹊蹺。”
錦衣衛雷厲風行,派出去的人不出一日便拿住了周瑞,次日便將周瑞押到了詔獄。
這周瑞倒是個嘴緊的,死活不承認他偷了印章,隻說他是為了回家探望重病的母親,故而並未請辭便走了。
沈玄到詔獄時,馮允清未到,她遣小廝來報說今日手頭事多,可能還得等一個時辰。
沈玄在案桌上挑選著趁手的刑具,對那小廝道:“不必著急,讓她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再說。”
說著,沈玄挑了根皮鞭,握在手中扯了扯,韌勁十足,是個好刑具。
沈玄握著鞭子,緩步走到周瑞麵前。
周瑞被捆在十字木架上,沈玄卷著鞭子拍了拍周瑞胳膊,輕聲問道:“聽聞,你母親病重?”
周瑞抬頭,看著眼前這個麵上帶笑,眉目間皆是真摯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驚愕,隨即堅定道:“大人明鑒,我從未見過那印章!我當日不辭離去,實因母親病重,需回家探望。我並未偷盜,更不知幕後主使何人!”
沈玄聞言,淡笑著點了點頭,他雙手向後抻著,懶散地站著,輕飄飄道:“好,那便如你所願,你的母親,確實病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