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 你可以擁有權力,我同樣可以。……(1 / 2)

聽到謝瑾的話,郗歸果斷搖了搖頭:“二兄太年輕了,能力也平平,坐不穩這個位置的。”

“更何況,建康內外,誰不知道二兄對你唯命是聽,讓他出鎮京口,與你謝家人占據徐州何異?”郗歸冷靜地質問道。

星夜奔馳的疲憊一陣陣地湧上來,謝瑾按了按額角,儘可能誠懇地解釋道:“阿回,我並非想要獨占京口,隻是實在需要軍隊。北秦虎視眈眈,桓氏也不安分,江左需要一支像樣的軍隊,可除了京口,哪裡也找不到這樣多的兵員了。”

郗歸並未因這些話而感到動容:“世家大族侵奪田稅,私藏民力,以至於朝廷無兵可用,如今卻要我高平郗氏來填這個大坑,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你們這樣做,無非是欺我郗家無人。”

此言一出,兩人都沉默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郗岑。

的確,如果郗岑還在,如果他不是因為桓陽的退敗而心灰意冷,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將這支軍隊交到謝瑾手上的。

畢竟,即便是桓陽如日中天之時,郗岑也隻是使計騙郗聲讓出了徐州刺史的位子,卻並沒有向桓陽透露這支私兵的存在。

這是高平郗氏最後的底牌。

夜色在沉默中消退,烏鴉的叫聲驚醒了兩個陷入回憶的身影。

郗歸眨了眨眼,發現天已蒙蒙亮了。

雨雖然停了,但晨風還是很涼。

郗歸想拉拉披風,卻因站立太久而踉蹌了一下。

謝瑾比南燭更快地扶住了郗歸。

隔著披風和重重的衣物,他緊緊握著郗歸的小臂。

“阿回,你相信我,我絕不是為了搶奪什麼,我會保護好你,保護好郗家的所有人。你相信我,好不好?”

郗歸想要抽回手臂,但沒有成功。

她感受著小臂上的力度,內心有些恍然。

七年過去了,她不是不期待一個重逢的擁抱。

可她不能。

他們早已不是荊州的阿回和玉郎了。

於是她譏誚地說道:“我可以信任你嗎?當初在荊州,我們為什麼會分開,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那時候,謝瑾執意想要返回建康,與籌謀顛覆司馬氏天下的桓陽、郗岑為敵,郗歸情知此事無可轉圜,索性拒絕了與謝瑾的婚事,選擇與他分手。

在這個門戶為上的時代,郗歸從不期待一個男人能為自己拋卻家族——無論是謝瑾,還是王貽之。

她願意相信利益聯結,卻不能相信虛無縹緲的感情可以抵過謝瑾的原則、家族和抱負。

即便是她自己,也不願意為了愛人而與兄長為敵。

歸根結底,感情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失去了會心痛,但也不會死。

她看向謝瑾。

他很平靜,很體貼,甚至稱得上溫柔。

可這一切焉知不是獨屬於勝利者的從容。

倘若阿兄勝了,謝瑾還能保持如今的從容嗎?

郗歸不知道,她隻是說道:“我隻相信自己,和已經握在我手中的東西。”

謝瑾閉了閉眼,想到了謝墨自京口返程後所說的話。

“阿回,劉堅背後的主人,是不是你?”

“是。”郗歸並不否認,他們要談的還有很多,明確了這一點,對二人來說都更加方便。

謝瑾看著郗歸,心中半是“怎會如此”的驚訝,半是“果然如此”的感慨。

兩種心緒交織著,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郗岑並沒有死去——他永遠活在郗歸心裡,而往日裡那個離經叛道的嬌俏女郎,儼然又一個我行我素的郗嘉賓。

“這是一支軍隊。”謝瑾開口勸道,“阿回,這是一支軍隊,一支連桓陽都想握在手裡的軍隊。你可知曉,一旦擁有了它,你將麵臨怎樣的風險?”

“我知道,我想得很清楚。”郗歸看向謝瑾,“的確,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過去的很多年,我都在依附阿兄生活。可阿兄將兵符給了我,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再過那種因人成事、為人魚肉的生活呢?與其尋求旁人的庇護,倒不如自己保護自己。你可以擁有權力,我同樣可以。”

“你當然可以。”謝瑾看著郗歸,眼中滿是不忍和憐惜,“但你會遇到很多陰謀,很多不公,很多原本不必承受的東西。”

“沒有關係,我願意承擔這樣的代價。”郗歸淡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