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馬 正是因為桓氏狼子野心,我們才更……(1 / 2)

郗歸重新在案前落座,示意南燭研磨。

司馬氏本就與鮮卑有世交之誼,這件事由他們去做再好不過。

畢竟,那些世家能指責郗氏通敵,卻沒有辦法把叛國的名聲砸到司馬氏的頭上。

聖人不是一直想伸張皇權嗎?

那就安排宗親去與鮮卑交易,為江左換取戰馬,也算是司馬氏對這幾十年的萬民供奉所做的一點小小回饋了。

人人都要交投名狀,司馬氏憑什麼例外?

郗歸這麼想著,快速提筆寫信,讓謝瑾想辦法說服聖人,派琅琊王去與鮮卑溝通互市換馬之事。

信寫好後,郗歸親自用火漆封好,交給了南燭。

南燭將信認真收好,遲疑著問了一句:“女郎還去找郎主嗎?”

“去。”郗歸站起身來,抻了抻筋骨,“你速去安排人送信,南星隨我去見伯父。”

書房之內,郗聲正在作畫。

今日江邊送行的場景,大大激發了他心中的豪情壯誌。

回府之後,郗聲簡單用了幾口飯,便一直待在書房畫這幅出征圖,中午甚至都沒有休息。

郗歸甫一進門,便被郗聲叫過去看畫:“阿回看看,伯父這幅畫畫得如何?”

郗歸定睛看去,隻見此畫尚未著色,隻是用毛筆勾勒出了線條,卻很有大軍出征的氣象——江風獵獵,楊柳萋萋(將士徂征,威儀赫赫;百姓含淚,依依惜彆。

“伯父畫藝又精進了。”郗歸讚了幾句,不由有些傷感,她伸出右手,隔空撫過一個個將士的身影,“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1。這些都是我們京口的好兒郎啊,隻是不知道此番出征,能有多少人平安歸來。”

郗聲聽到這話,也歎了口氣,擱下手中的湖筆,抬袖擦了擦睫間的濁淚。

“都是好兒郎,都是好兒郎。”郗聲顫聲說道,“伯父無用,愧對你祖父的威名,不能帶著我們徐州的兒郎上馬彎弓,斬殺胡賊。”

郗歸看著郗聲老淚縱橫的模樣,難免更添幾分傷感。

“莫作是說。”她開口阻止道,“您要好好保重身體,有您在京口,徐州的百姓們才能安心,將士們也才能毫無顧慮地出征。”

“我也隻能做這些了。”郗聲傷懷地說道,“早知今日,我就該自小勤學武藝,苦讀兵法,何至於蹉跎這麼些年,落到如今這般百無一用的地步。”

“什麼叫百無一用?”郗歸跪坐在郗聲旁邊,抬起頭顱,認真地看向他的眼睛,“伯父,京口的百姓需要您,前方的將士也需要您啊!”

郗聲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郗歸伸手指向出征圖中的戰馬:“阿回之所以前來,便是想請伯父幫忙,為將士們換取良馬。以免他日戰場對決之時,我北府軍軍的兒郎,因為劣馬而吃了大虧。”

“良馬?”郗聲聽了這話,眼中立時有了神采,“何處可換得良馬?阿回想讓我怎麼做?”

郗歸看向郗聲,徐徐開口說道:“蜀中有建昌馬,原係羌人自青海帶去的馬種。此馬短小精悍,機警靈敏,更兼性情溫順,易於調教。若能打通換取建昌馬的通道,北渡的將士們就再也不用發愁無馬可用了。”

“不可能!”郗聲想也不想便斷然拒絕,“此事萬萬不可,阿回休要再提!”

郗歸並未因為郗聲的拒絕而輕易放棄:“建昌馬產自益州涼山,益州與荊州接壤,馬匹隻要到了荊州,很快便能順流而下,到達京口。放眼神州大地,除了益州之外,江左還能從哪裡換到這麼多的良馬?”

“桓氏狼子野心,不足與謀。”郗聲咬牙切齒地吐出十個字來。

“正是因為桓氏狼子野心,我們才更要從益州換取良馬。”郗歸不依不饒地說道,“荊州坐擁地利之便,難道會忍著不與益州互市易馬?恐怕是早就在暗地裡做交易了。如若不然,當初桓大司馬北伐,戰馬又從何而來?京口營建之初,便是為了拱衛建康,難道我們要眼睜睜地看著上遊桓氏秣馬厲兵,自己卻無馬可用嗎?真要如此,恐怕不等北秦來攻,我們就要被迫迎受桓氏的威逼了!伯父,這難道會是祖父當年營建京口的初衷嗎?”

郗聲默然不對。

良久,才開口說道:“阿回,你莫要說這些話來激我。如今的京口,又有什麼值得桓氏拿良馬來換?恐怕隻有你為軍中添上的那種神兵利器才行。可是阿回,倘若如你所言,市馬之舉是為了製衡桓氏,使得上下遊的戰馬數量不至於太過懸殊,那你換給桓氏的神兵利器又要怎麼算呢?難道是助紂為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