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議 可高平郗氏偷偷豢養如……(1 / 2)

謝瑾不敢想象,倘若郗歸並非如此有主見、有能力的人,是不是早就成為了宋和涉足建康朝堂的踏腳石。

狼子野心,昭然可見。

種種念頭在謝瑾腦中一閃而過,他斟酌著語氣,開口勸道:“這宋和未免有些太過能屈能伸,恐怕不能儘信。”

“玉郎,人人都有優劣短長,你不過是對宋和有偏見罷了。”郗歸輕笑一聲,挑眉答道,“無論如何,你要承認,他是可用之人。市馬之事,宋和再合適不過。”

謝瑾承認,宋和是個好人選,但他實在不希望這樣的人留在郗歸身邊。

於是他繼續勸道:“可用之人,卻並非好用之人,他對權力太過癡迷,我擔心他會傷害你。”

郗歸不是沒有想過這點,但宋和確實能力出眾,她需要這樣的部下。

畢竟,在此前的許多年裡,北府舊部後人早已習慣了自己做主的日子。

他們或許仍舊忠於高平郗氏,可未必會一直忠於郗歸這個女郎。

更何況,一旦北府軍嶄露頭角,他們便會逐漸嘗到權力的滋味。

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有人背叛。

正因如此,郗歸需要宋和這樣的人,作為一個外來者進入北府軍,與劉堅等人形成一種富有張力的平衡。

防微杜漸,憂在未萌。

這是對北府宿將後人的警惕,更是對他們的愛護。

但郗歸並未對著謝瑾多作解釋,隻是冷漠地說道:“癡迷權力的人,自然也懂得權衡利弊。隻要我對他而言還是有用的主子,他便不會調轉槍頭。”

謝瑾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竟會與郗歸一道討論馭人之術。

郗歸伸了個懶腰,走到幾案旁,給自己倒了杯冷茶。

謝瑾握住她的手臂:“好端端的,喝冷茶做什麼?當心傷了脾胃。”

郗歸無可無不可地看了謝瑾一眼,任由他奪過冷茶。

謝瑾一邊吩咐婢女準備夜宵和清露飲子,一邊扶著郗歸在小幾旁坐下。

“宋和此人,實在太過危險了。”他擰著眉頭說道。

“危險便危險,風險與利益總是並存的,我要他為我做事,自然該承擔相應的風險。我且問你,如果拋開這一切,單單就事論事,你是否同樣覺得,宋和是協助豫州完成市馬之舉的不二人選?”

即使是謝瑾,也不得不承認,宋和是少有的與建康和荊州都熟絡,且為人機敏圓滑、不會因意氣用事而搞砸此事的合適人選。

他歎了口氣,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那不就行了?”郗歸笑著說道,“好了,不說此事了。你跟我講講,遷徙淮北流民之事,如今進展如何了?”

“昨日聖人召百僚廷議,眾人各執一詞,爭論良久。”

“是嗎?”以謝瑾如今的地位,他若堅決促成淮北流民徙至京口一事,朝中根本不會有人膽敢明言拒絕,更遑論耽擱這麼些時日了。

想到這裡,郗歸接著問道:“那些反對的世家以誰為首?不會是太原王氏吧?”

“不錯。”謝瑾輕輕頷首,“正是太原王氏。”

郗歸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示意謝瑾將昨日廷議之事細細講來。

太原王氏與陳郡謝氏一樣,都是在先帝駕崩、今上繼位後,才真正成為了江左一流世家。

當今聖人本來無緣帝位,全因桓陽與郗岑扶持先帝上位的舉動,才獲得了皇子的身份。

先帝晚年病重之時,郗岑與桓陽分彆掌控建康內外,隻等先帝頒下遺詔,將皇位禪讓於桓陽。

聖人那時身為皇子,自然擔心被桓陽所害,是以終朝惴惴不安,唯恐禍從天降。

當此之時,朝野上下,唯有以謝瑾和王平之為首的陳郡謝氏與太原王氏忠於王事。

人人都道,二氏之中,謝瑾無論是才能還是人品,都更為出眾。

隻是因為太原王氏門第更高,所以才被時人聯稱“王謝”。

然而太原王氏雖在名聲上拔了頭籌,卻在朝堂上始終與謝瑾差了一大截。

王平之不是沒有努力過,可一步錯步步錯,當日對抗桓陽之時,他沒有謝瑾那樣的果敢,自然也就在與桓陽的抗爭中落後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的差距,讓陳郡謝氏占儘了先機。

王平之不是不後悔,可他絕非怨天尤人的性格,很快就做出了新的決定——既然無論如何也爭不過謝瑾,那他們便隻能與聖人牢牢綁在一起。

於是,甫一確認謝氏並無入主中宮之意後,太原王氏兩支一合計,立刻選出家中最為出眾的未嫁嫡女,將畫像送入宮中。

聖人一見此舉,立刻聞弦歌而知雅意,請太後出麵頒下懿旨,冊封王氏女郎為後。

可到了這個地步,王平之卻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