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遙遙星漢知我心 遙遙星漢……(2 / 2)

仰他 垚先生 4580 字 8個月前

王元姬想了想,下一刻,露出豁然開朗的表情,“蛾眉月身邊的那個有司馬家印記的小孩!我記得你,溫家大小姐打進來的時候,蛾眉月的劍傷還未痊愈,被咒術震暈了。你從魂器裡跑出來,和溫大小姐打得昏天黑地,最後把人趕出去,自己卻差點神魂俱滅。”

溫朔道:“是我,夫人。當日,多謝夫人的救命之恩。”

王元姬說:“你的性子還是這般彆扭,如若派人捎信告訴我是你,何必去砸那壇青梅酒?那壇酒在暗無天日之地待了五十年,全都白費了。”

溫朔看向阿鈴。

阿鈴見有人看她,像小鳥一般的腦袋歪了歪,包裹著金圈的豆子一般的兩顆黑瞳仁直直看向溫朔,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茫然和無畏。

王元姬道:“阿鈴是我最信任之人,我什麼事都不瞞著她,你大可以暢所欲言。”

極樂坊天南地北的客人來來去去,但凡被人察覺,鬼宿所行之事,不知會在欲界炸響一個多大的雷,又會給王元姬帶來多少災禍。

溫朔道:“我們此行是有求於夫人,卻也有所顧慮,恐所求之事會連累夫人。酒坊中喝酒胡鬨之事常有發生,我們走後,請夫人對外宣傳,是有人千金競得青梅酒又反悔,胡鬨了一場。夫人,我從未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溫朔。”

“溫朔?那個溫二——”王元姬擰起眉毛,“我上次聽到溫二的消息,是他綁了蛾眉月上魁星閣。哎,小孩,學什麼不好,學司馬家的薄情寡義。你像那死鬼就完蛋了,身前一身惡名,身後一串孽債,隻管生,不管養。”她的目光捕捉到溫朔手裡呼呼大睡隻露出一個腦袋的桃萌,“和蛾眉月一樣,你也帶著個拖油瓶。何其相像,又何其不一樣。司馬家的子孫受都了詛咒,他們的血隨時都要燒起薄幸的火焰。”王元姬若有所思盯著溫朔,憑著經營極樂坊幾百年的精明勁兒,她故意避開了那個“所求”是什麼。

聽聞溫朔這句話反應最大的是阿鈴,她的身體和精神一下子緊繃起來,白羽大氅的毛在風中微微搖動,抬起手臂,手中化出一根峨眉刺,刺上寒光凜冽,隔在三人與王元姬之間,“你們所求不會也是‘招魂幡’吧?”

“也?”溫朔黑眸一閃,“有人要求招魂幡?”

王元姬有些慍怒道:“阿鈴,彆把不相乾的人扯進來。”

謝淵插嘴:“招魂幡是什麼?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給死人招魂的東西?”

阿鈴收起峨眉刺,“你們最好說的是真話。我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溫朔察覺自己周身的皮膚燒起來,他預感到今日的咒枷即將發作,“夫人,我們想了解魏王之女一切身前身後事。極樂坊門前的石像本在甘露殿,如今卻移到了此處,就證明公主存在的痕跡從史書裡被抹去是司馬將軍所為。夫人或許知道,哪怕是一點點,也請告訴我們。”

謝淵跨前一步,正欲開口,被溫朔橫臂壓住胸口,往後推,他隻得把到口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王元姬目光移向謝淵,隻晃了那麼一下,又轉向溫朔,“小孩,我欣賞你,也喜歡你。但無論你是誰的孩子,我仍是那句話,那個女人的事——無可奉告。”

溫朔渾身的皮膚越來越燙,那千萬根針尖刺紮全身的感覺又來了,他微微喘息,橫在謝淵胸口的手臂緩緩落下,他低頭看了看手腕,還好——咒文還沒有亮起來,應該還能撐一段時間。

“嗬,早起吃了生薑,怪辣的!”謝淵用手掌扇風,跑到桌子邊,端起茶盅,一飲而儘,他的眼珠子滴溜溜轉,看向王元姬,又看向曹雲,“夫人,當年溫家家主也來過極樂坊?她為什麼來?抓狐狸?當時蛾眉月套著麻袋,根本沒人知道他在極樂坊。抓弟弟?連蛾眉月都不知道溫二就在泥人裡,她更加不會知道。還是溫望是來找你——尋仇?”

“我和溫家有仇嗎?我怎麼不知道。”王元姬眨了眨眼睛,自顧自“哦”一聲,“你的意思,死鬼和溫氏某個女子相戀,她就和我有仇了?在你看來,女人和女人之間橫插一個男人,她們就互相看不對眼,必要鬥上一鬥了?你也太小看女人了。”

王元姬攏一攏鬢發,“溫望是為了招魂幡來的,她家裡什麼人的魂兒丟了,要用我的經幡招魂。我與那死鬼早就恩斷義絕,我才不在乎他死不死,和誰相好。我隻可憐那些被他丟在人世的孤兒寡母,力所能及地對他們拂照。小孩亮起幽瞳,我自然知他是司馬家的後人、哎,又是死鬼留下的一筆怨債。”

“你說對那些女人沒有一點怨氣?我不信。否則,你怎麼會把公主殿下這個人當成是極樂坊的禁忌?還不是因為——司馬將軍思慕人家女孩子,求而不得,怎麼說來著——白月光?我可是聽出來羨慕嫉妒恨的味道。”謝淵笑嘻嘻道。

“遙遙星漢知我心,誰沾死鬼誰不幸。”王元姬薄唇勾起笑,“衣衫不整的小朋友,激將法對我不管用哦。我這人遇上軟和的人還好說,來硬的,來陰的,都是行不通的。我的確痛恨公主,但絕不是因為那隻死鬼。”

謝淵被人戳穿,臉上一點不僵硬,連連作揖,“好吧,夫人,是我道行淺了,剛才多有言語冒犯,還望夫人大人大量,不和小朋友一般見識。”

王元姬脆生生道:“油嘴滑舌,必是個薄幸的!”她因放風箏春衫儘濕,彆過身子,拉一拉衣襟透氣,“我要回去換衣服。話已說儘,送客。”

謝淵看向溫朔,想討個主意。溫朔周身的咒枷亮起來,黑眸渾濁,搖搖欲墜,被謝淵伸出來的手扶住,才沒有跌倒。

曹雲雙手捏拳垂在身體兩側,低頭,道:“王夫人,我就是曹雲。”

王元姬臉色一肅,“你——敢來此地!阿鈴,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