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 信佛嗎?(1 / 2)

舒難一晚上睡不著,已經不難過,隻是睡不著,她看著屋頂發呆。

她害怕一翻身就會吱呀響的床板,害怕關門時門板發出的慘叫,害怕上廁所時的衝水聲,害怕外麵肆意橫行的秋風,害怕野貓發情時的哀嚎。

在寂靜的夜裡,這一切是那麼的駭人。

而她本身就是個膽小鬼。

終於在晨光熹微時,她短暫的睡了一覺。

可惜連夢也不美。

十月二號,她回去花店工作。

她回想,當時那不是質問,那是關心,一切的尷尬,都隻源自於她那晚的倉皇出逃。

花婆婆察覺得到她的彆扭,小孩子都這樣。於是她用她特有的方式巧妙地化解了這種尷尬,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們和剛開始那樣相處,似乎一點兒也沒變。

花婆婆已經不再提關於她家庭的事,她似乎知道,這些事情會讓眼前這個小孩的心裡掀起一場海嘯,讓她陷入源源不斷的恐懼裡。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讓它沉底。

她想對她好,所以在無形之中她給了她一直渴望的那種愛,不是施舍的也不是出於同情的愛。

舒難一直以為自己不再幼稚看的很透,可是在麵對一些事情的時候她依舊自亂陣腳,無法從容。

“今天天氣真好。”

花婆婆讓她看外麵蔚藍的天,和立體的潔白的雲。

舒難點點頭,笑了。

好天氣會讓人心情也變好。

早上客人很多,但到下午已經沒什麼人了。

舒難坐在收銀台上沒什麼事乾,於是拿起練習冊開始做,然後翻翻書,各種做筆記。

做到一半停下了,因為心裡總是掛念著一件事,擾她心神。

聽見她在歎氣,花婆婆問:“怎麼了,是遇到什麼題不會嗎?”

她發出慈祥的笑聲,開導她:“沒事兒,慢慢想。”

舒難搖搖頭,頃刻後低聲問:“婆婆,你說,一個人的厄運應該怎樣消除……怎樣化解呢?”

花婆婆順口接話:“是最近遇到什麼不如意的事……”

還沒說完,就自個兒噤了聲。

想起先前那件事,她及時刹車。

舒難困惑得入迷,沒注意到有人因為在意她而變的小心翼翼。

她說:“不是我,是我很重要的一個朋友。”

花婆婆點頭表示知曉,她沒有馬上回答,像是在思考,又像是不知如何作答。

兩三秒後,她把手裡的書往桌子上輕輕一放,開始喝起了茶。

舒難趴在桌子上,正苦惱呢,耳邊就傳來了花婆婆的笑聲。

像是秋天被風吹落的枯葉,被好奇調皮的孩童踏過吱呀響。

“我們自己的命運氣數尚且未知,又怎麼乾涉得了他人呢,乖乖……”

語氣像是自嘲,又似感慨,也像在嘲笑她天真。

話說完後,花婆婆就歎了口氣躺在藤椅上,也不看書,不揮舞蒲扇,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天花板發呆,似是在思考什麼事情,回到了遙遠的從前。

雖然說的是“我們”,但是她知道早已不包括她自己,隻是習慣了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花婆婆的聲音不大,像在自語,但舒難聽到了,一瞬間,無力感撲麵而來。

是啊,又想自己好,又想自己在乎的人好,人多麼貪心。人生在世,怎可能事事如自己心意。

禍福相依,才是人世間的道理。

隻是因為她是我此生不悔相遇不可多得的朋友,所以我想她平安而已。

舒難心裡默念。

其實不是她希望周傲月不好,恰恰是因為希望她好,所以有一點風吹草動,她都神經緊繃,這樣的她,會忘卻實際,天真地想預判未知,解決意外。

可是這根本不可能。

所以她陷入了著急不安,她把自己綁在樹樁上,而邊上有熊熊烈火。

縱火者,是她自己。

“小舒。”

花婆婆叫她,她下意識回應:“嗯?”

“花婆婆有一個辦法,如果真的擔心的話,可以為你的朋友祈福。”

對哦,舒難心裡默念。

花婆婆的話總是那麼令人安心,活了大半輩子,經曆了許多苦難,她清醒通透,但不絕望,她不會踩碎彆人的希望,相反,她會在懸崖邊撈人一把,有些時候寧願讓自己也在夢境之中漂浮。

一個小屁孩而已,沒必要過早知道這人世間的破道理,銅牆鐵壁讓人撞得頭破血流,總要有所寄托和倚靠,才能活的下去。

“求佛求神的人多的數不清,精衛當初要是投的是願望,也許海早就填平了,你說佛祖聽的過來嗎?大多數人總在走投無路或束手無策之時才會想起神佛,你說它們會不會厭倦?”

最後一個頭磕完起身,舒難腦海裡想起了臨走前花婆婆的碎碎念,那不是說給她聽的,可是她卻在想答案。

答案是她不知道。

她閉著眼,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對著眼前巨大的佛像虔誠禱告。

大雄寶殿恢宏大氣,肅穆莊嚴,十六歲的舒難跪坐其間,四周煙熏火燎,她在這巨大的空間裡,顯得單薄又渺小。

在她離去之後,有一個少年人跪在了她剛剛的位置上。

敬山寺坐落在靈舟城外,位置有些偏僻,風景怡人,空氣清新,雖然不是景區,但是遊人也多,據說這裡求什麼都很靈,舒難在這裡住了那麼多年,卻是第一次來。

求到了紅繩和平安符,舒難往功德箱放了香火錢後準備下山去。

無奈天公不作美,她的腳步停在了山門前那數千級青石台階之上。

她看著淅淅瀝瀝的雨,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