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本來已經有些平靜了,被她這麼幾句又激起來了,她看她一眼,眼裡是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我說我和什麼人交朋友關你什麼事?!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用不著你插手!”
“周傲月!”周父也有些惱了,“你怎麼和你媽媽說話呢?”
周傲月什麼也聽不進去,什麼也不管,低身撿起那條被剪成兩條的紅繩,拿起書包跑進了房間。
周母眼睛不知何時濕了,隻覺得心都要碎了,但嘴還是硬的,說出來的話更是不容反駁質疑:“再讓我看見你們有交集,我就給你轉學!”
回應她是被關得震天響的房門。
明明離這扇門隻有一個掌心的距離,可是舒難卻覺得好遠好遠,越來,越遠。
這個情況,好像是她不出現好一些。想著,她轉過了身子。
舒難察覺到,她下樓梯都有些無力。
應該是剛才跑太快了,現在沒力氣了。她想。
臨近飯點,天擦黑。
舒難抬頭望天,她分得清,哪些是烏雲。
快下雨了,她沒帶傘,自行車也爆胎了。
她可以接著跑回去公交站台等公交車回去,那是避免被淋濕,以及可以快速到家的方式。
但她突然不想這麼做,或許是因為那一兩塊錢吧。
她突然被自己慘笑了,笑著笑著,眼淚突然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她伸手擦去,仰頭,可是根本止不住。
於是她乾脆放任淚水決堤。
舒難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哭,可是她就是覺得好難過好難過。心臟仿佛被人攥緊了蹂躪那般疼。
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她是要連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都要沒有了嗎?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走的有些累了,街邊的路燈不知何時亮了。
舒難腦子亂成一團,想著想著,突然有些情緒崩潰。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後,她實在崩不住,蹲在路邊哭了起來。
舒難將腦袋埋在臂彎間,那是她為自己創造的避風港,安全屋。
與此同時,大雨傾盆而下。
突如其來的暴雨引得周遭一片混亂,大家都開始狂奔躲雨,唯有她蹲在路邊一動不動,雨聲體貼地掩蓋住了她的哭聲。
也有人好奇地向她投去了目光,但收回目光後,依舊步履不停。
這個世界上,人人自顧不暇。
衣服被淋濕,頭腦混亂間,她腦海閃過周母的那一句話——你說她當時怎麼就沒死成呢。
她想起當時也是這麼一個雨天。
未滿十歲的她赤著腳走在街上……
是啊,她當時怎麼就沒死成呢,為什麼呢?
胡思亂想間,舒難感覺到砸在自己身上的雨珠停住了。
可是周遭明明還有水花,那說明雨還沒停。
她狼狽地抬起頭,看見有人在她頭頂撐了把傘。
她想努力看清來人,可是越想努力越看不清。忽然一陣眩暈感,她不受控製地向那人懷裡栽去。
倒下時手上還緊緊抓著自己的書包。
沈遇白穩穩扶住眼前人,本就輕輕皺著的眉蹙得更緊了。
他將人輕輕抱起來,右手還撐著傘,儘力不讓懷裡的人淋到。
車上的人見狀趕緊打傘下車,幫他打開車門後接過傘,沈遇白將人安置好,轉過身幫忙收傘,然後也坐進車裡。
男人見他濕了一半的襯衫,剛想開口,就聽見少年清脆的嗓音,說沒事。
聞言,男人也知道犟不過這小子,索性上了車。
和他說話不如早點開回家讓他換衣服。
車子重啟,穿梭在雨幕之中,雨水一滴滴打落在車窗,沈遇白坐在後座,看了眼身旁的女孩,伸手掖了掖她身上的毯子,開口:“舅舅。”
白耘生是個醫生,他知道他這個外甥要問什麼,隨即他抬眼看了下車上的後視鏡,鏡子裡倒映著女孩有些蒼白的臉,濕漉漉的發絲有些纏在她臉上。
剛剛他抱她上車的時候他就看過了,白耘生收回目光,邊轉動著方向盤邊回答:“沒事,我看她應該是有點低血糖,加上淋雨了,不趕緊換身衣服的話可能就有事了。”
會感冒。
說到這,他又問了句:“這你同學?”
沈遇白點頭:“嗯。”
白耘生心裡有好多話,但不知道怎麼開口怎麼問,最後推了推眼鏡,問了句:“你知道她家在哪嗎?先送人回去吧。”
“不知道。”沈遇白如實回答。
白耘生幾乎下意識回:“啊?”
一個字道儘千言萬語。
“先回我家吧。”沈遇白看著那隻忽地攥緊自己衣袖的手說得平靜,眸色卻暗了幾分。
他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問。
白耘生想不明白少年人的心思,開車他會,但這人也沒交代回哪個家,想起最近因為沈老爺子身體不好,這小子搬過去一起住了這件事,他方向盤一轉,向沈家老宅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