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難歎了口氣,扒著光亮的屏幕,開始逐字逐句地斟酌回複。
[對不起啊婆婆,我有些事剛看見信息,桂花糕,聽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但是我好像是錯過了呢,有些遺憾。]
然後她又點了兩個笑臉,發過去。
之後舒難把手機熄屏,然後放到一邊,又從書包裡翻出試卷來看,思考著沈遇白到底有什麼需要她講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次測試的英語成績沈遇白隻比自己少了兩分,課上徐之芮也是誇了他的。
所以他倆幾乎不相上下。
想著想著,她便沉迷到自己的錯題去了。
二十分鐘後,房門才被重新敲響。
沈遇白做完之後端了兩碗上來,舒難一看愣住了。
“煮多了,我吃不完,一起吃。”他漫不經心地解釋。
“哦。”
舒難不信,但聞到熱騰騰的食物的味道,她的肚子就跟雷達一樣響了起來。
是有點餓得難受了。
舒難看著被放到跟前的雞蛋麵,咽了咽口水。
抬眼對上沈遇白要笑不笑的眼睛。
他說,“嘗嘗?”
恭敬不如從命。
“謝謝。”舒難說的小聲,除了這兩個字她說不了彆的,所以不怎麼有底氣。
她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像是對著人類一時興起的慷慨而躊躇不決的小獸。
“不客氣。”沈遇白認真回答她,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口有些悶。
一碗熱騰騰的麵條下肚,彆說胃,舒難整個人都舒服了。
她再抬頭時,看見沈遇白正在看著她,他不知何時已經吃完。
舒難覺得自己需要做些什麼,不能白吃,於是她說:“待會我洗碗吧。”
沈遇白沒攬活,隻說:“等會再洗,先講題。”
舒難看著他把餐具放一邊,然後長腿勾過一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的試卷能給我看看嗎?”舒難也不耽擱,一下進入狀態。
“忘記拿了,”沈遇白說著起身向外走,“在我房間裡,你等會兒。”
舒難戳著筆頭凝神思考沒一會兒功夫,他就回來了。
重新坐回她身邊,這回離得比剛才更近了點,舒難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很舒服,不刺鼻。
舒難判斷他應該是洗過澡了,那為什麼不穿睡衣?是怕她尷尬嗎?
等等,好像有點偏離主題了,她是要講題的。
她小幅度地晃晃腦袋,凝神又凝神,開始專注看沈遇白的試卷,這回過於專注,她甚至沒聽見身邊人的那一聲低笑。
他對的地方和自己都大差不差,有幾道不一樣的他也自己改了過來並做了備注。
就連扣掉的那兩分都隻是作文分。
舒難翻了又翻,覺得自己實在沒什麼能給他講的,但最後還是艱難問出:“你……哪裡不會?”
旁邊的沈遇白正在看她壓在下邊的物理試卷。
他心道確還挺厲害,英語也補起來了,她現在幾乎無短板。
直到舒難說話他才回過神。
修長的手指抽過她手中的試卷,舒難見他翻了個麵,然後點了下完形填空的某個空。
可是這道題他明明對了。
她剛疑惑,少年的答案就隨之而下:“這道是我蒙的,我並不清楚為什麼填這個,萬一不是我想的那樣呢?你給我講講。”
說著他又看了眼她的試卷,“我看見你對了。”
舒難隻琢磨了一下,就跟他講起了前後文的關係,講到這個空前一個句子的時候,她點了這個句子裡一個很重要的單詞。
“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她聲音柔柔的,全程循循善誘,有點老師的樣子,甚至講的比老師更好。
然後沈遇白意識到了她在質疑他。
還真質疑對了,他答:“不知道。”
那你這個空這麼蒙出來的?
舒難還沒問出口,沈遇白就接道:“但我根據全文的大義以及這句子前後能猜出來,隻是不知道對不對,但是看樣子,應該是對了。”
他還有些得意。
舒難不否認,山窮水儘窮途末路之時這是一種方法。
不過他還真能蒙啊,運氣也真好。
她看著他,“好像沒必要問我。”
沈遇白解釋:“確認一下嘛。”
舒難笑了,沒說話,眼裡寫著就是你想的那個樣子,雖是蒙的,但你蒙的方向是正確的,你會解。
沈遇白拿回試卷:“懂了。”
學霸之間交流,毫不費力,一點就通。
“但還是要多背單詞。”舒難忍不住操心。
沈遇白勾起嘴角,懶懶道:“知道了。”
打開手機,已經十一點半。
應該回家了,但是想也是家裡人不會為她留門。
這裡真是個烏托邦啊,讓她暫時忘掉了好多煩惱,沉溺於珍貴的快樂之中。
她不知怎麼地突然想起李煜的那一句詞。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沈遇白沒拿走自己的試卷,倒是把餐具收走了,隻留下一句:“不早了,休息吧,明早還要上課。”
他提醒她,不要折磨自己,快樂一時是一時,有什麼事都明天再說。
還沒來得及說話,沈遇白就已經走到門口,說了句晚安,並替她關上了門。
他似乎有意讓她忘掉悲傷,甚至讓她沒時間去想起。
他或許有很多疑問,比如想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蹲在路邊哭。
但是他什麼都沒問,怕自己又陷入難過。
他好像又知道點什麼,所以讓她今晚住在這。他放心她住在她家。
舒難忽地笑了,這個人真的很會猜。
猜的,也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