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暮冷笑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忍辱負重?我知道,你早就受不了我了。”
周望川索性不說話了。
商暮愈發煩躁,疼痛讓他理智儘失,他口不擇言地說了一大堆傷人的話。
“怎麼不說話?心虛了?”末了,他賭氣地問。
車剛好停在路邊,周望川鬆開安全帶,單膝壓在中控駕駛台,傾身過去按住商暮的後頸,用唇堵住他的話語。
“小學弟。”周望川隻淺吻了一下便鬆開他,指了指車外,“轉頭看看。”
“聽竹鮮花甜品店”,燈箱明亮,卡通字流光溢彩,門口立著一個憨態可掬的牛油果千層蛋糕。
商暮愛吃甜品,特彆是每次實踐過後,難受得什麼也吃不下,卻唯愛這家的甜品。
“哪裡帶你去醫院了,嗯?”周望川用指尖蹭了蹭他的側臉,“沒良心的小王八蛋。”
商暮眨了眨眼睛,滿心的戾氣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想吃什麼?我去買,這兒不能多停。”周望川推開車門。
“唔。”商暮想了想,“草莓厚乳千層。”
周望川下了車,單手扶著車門,又道:“你還可以選一枝花。”
“玫瑰。”商暮不假思索。
車子停得正對著鮮花甜品店的大門,商暮透過車窗,看著周望川的身影進入店門,而後他拿起托盤,選著蛋糕。
商暮很輕很慢地鬆開捏著安全帶的手指——方才單方麵和周望川吵架時,他的手指一直緊緊地握著安全帶,時間太久、動作太用力,以至於鬆開時,手指在神經質地痙攣,骨節已經發青。
此時他遠遠望著店裡的身影,很輕很輕地舒出一口氣。
回到家後,商暮順手把玫瑰花插在玄關的花瓶裡,周望川在廚房盛粥時,他就聽著電視,窩在沙發上吃草莓千層蛋糕。
兩人都絕口不提那些爭吵。
在一起六年,今天這樣的爭吵是家常便飯,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一次。兩人都習慣了。
睡覺前,周望川給商暮塞了兩顆藥,又給他按揉肚子。醫生的手溫暖又有力,商暮被按摩得很舒服。烈酒喝多了,也需清茶來調劑,經過了下午的暴虐實踐,此時的溫柔照顧像雪中送炭,熨帖不已。他漸漸地沉入了睡夢。
淩晨一點,周望川看著懷裡人安靜的睡顏,輕輕拿開環在腰上的手臂,動作很輕地去了陽台。
秋季的夜風已經很涼,他站在風裡,點了一根煙。漆黑的夜裡,隻有這一點橘紅的火光在明明滅滅。
他很少抽煙,隻有壓力非常大時,才偶爾抽一根。
腳邊落了三個煙頭時,身後的陽台門被推開了,商暮那帶著困意的聲音傳來:“怎麼不睡覺?”
周望川轉過身來:“沒什麼,你怎麼起來了?我吵醒你了麼?”
商暮的目光從地上的煙頭掃過,又落在周望川的臉上。隨即,他撩起睡衣下擺,露出腰腹上的紅痕:“還在想這個?”
他的腰腹很漂亮,有著一層不明顯的薄薄肌肉,人魚線和馬甲線隨著走動若隱若現。他皮膚冷白,小腹上的紅痕便格外明顯。
周望川的目光一頓,而後移開。
那些擊打留下的紅痕,是另一個男人在他愛人身上留下的痕跡。
兩人在一起六年,對彼此都太過熟悉。所以周望川並不否認,因為否認並沒有用。
他隻道:“衣服放下去,彆著涼了。”
商暮走到他身邊,拿下他手指間的香煙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一口煙霧。
“你嫉妒麼?”
“我說過了,這個問題明明很好解決,隻是你不願意罷了。”商暮說,“既然這樣,就不要再糾結於此了。”
周望川沉默不語。
商暮偏頭看他:“隻要你答應虐我,這些事情以後都不會發生。”
周望川說:“我是個醫生。”
他聲音有些沙啞地又說:“我從大學起接受的教育,就是為病人祛除病痛,這是天性。我做不到去施與疼痛,何況你是我的愛人,我希望你身體健康。”
商暮眼裡閃過一絲失望。
“你嫉妒,那你就來虐我。你又想不嫉妒,又想不付出,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商暮冷冷地說完,把煙扔在地上踩滅,轉身離開陽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