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這兩條,心情莫名地愉悅起來。洗漱時,他順手為玫瑰剪枝換水,甚至輕哼了兩句歌。
可這份好心情在拍攝時被毀了。
“從一個專業攝影師的角度來看,我不認同你的觀點。”Cliff搖頭,第五次這樣說。
場間的氣氛有些凝滯。
商暮微微眯了眯眼,眼神銳利地從Cliff的臉上掃過。他分得清找茬和討論。
“攝影師先生,請跟我來一下。”
商暮扔下這句話,往棚拍場地外走去。Cliff跟上他。
來到一個沒人看得見的角落,商暮沉聲道:“攝影師先生,你不應該在工作中帶有太多私人情緒。”
Cliff露出一個微笑:“商先生,你的身體很美,聲音也很美。”
商暮正要說話,卻被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堵住了。
“——昨晚的直播,很精彩。”
Cliff繼續用略帶遺憾的聲音說:“麵具能遮住什麼呢?你的鎖骨、你的下頜,那麼美麗,卻被你露在外麵,隻遮住了上半張臉……能遮住什麼呢?”
“隻是……”Cliff挑了挑嘴角,壓低聲音道,“要是公司的同事、領導,知道你有這樣的愛好,會覺得……你是個異類嗎?”
商暮懶懶地倚靠在石壁上,挑了挑眉:“你想說什麼?”
“隻要你和我實踐一次。”Cliff含笑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手中膠片的價值,我想捧紅一個人,易如反掌。”
“哦?”商暮望著他,“如果我不呢?”
Cliff語帶遺憾:“那很抱歉,我不能完成這次的合作,也不保證能守口如瓶。”
商暮低頭揉了揉手指關節,漫不經心地問:“你在威脅我?”
Cliff笑而不語。
下一秒,他慘叫出聲,重重地跌倒在地。
“你……你敢打我?”
商暮直接用行動回答了他,又是一拳重重地砸在他的胸口。
Cliff怔愣過後,迅速反應過來,伸手反擊。可他當然不是商暮的對手,幾招過後,他被商暮踩在腳下,動彈不得。
“你給我等著!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Cliff又怒又驚,低吼道。
商暮慢悠悠地笑了笑,從衣兜裡掏出個小物件,輕輕一按。
“你應該知道我手中膠片的價值,我想捧紅一個人,易如反掌……”
他按了暫停鍵,聲音消失了。
“攝影師先生,那咱們就來看看,到底是誰先身敗名裂。”
商暮用鞋尖踢了踢Cliff的下巴,離開了拍攝地。
本以為今天已經不會更糟,可回到酒店後,一通電話讓他的心徹底沉到了穀底。
“您好,請問是商暮先生嗎?這裡是石山監獄。”電話那頭道,“您的父親商弘勝初步確診肝癌,希望申請保外就醫,您什麼時候方便過來一趟?”
商暮自聽到那個名字起就開始手指痙攣,所有封存的痛苦記憶如潮水湧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我不會為他辦理,他死在監獄最好。”
掛斷電話後,商暮急促地喘息了幾口氣,他抓住花瓶纖細的瓶頸,用力在桌麵一砸,清脆的碎裂聲響起,瓷片落了滿地。
那枝玫瑰花靜靜地躺在水和瓷片碎渣中。
商暮撿起那枝花,用力地握緊,尖硬的刺深深紮入他的掌心和指腹,鮮紅的血液順著花枝留下。他全身緊繃,漠然地望著血流。
幾分鐘後,他平靜了下來,撥通了一個電話。
*
平西市人民醫院,消化內科主任醫師診室。
“好了,拿著單子去繳費做CT吧。拿到結果後直接來找我,不用再次掛號。”
周望川把打印出來的單子遞過去,病人接得有些遲疑。
他抬頭疑惑道:“有什麼問題嗎?”
病人是個農民工,穿著被磨得看不出顏色的外套,一雙手上布滿粗糙的傷口和老繭。聞言他有些坐立不安地搓了搓手,問:“醫生,能不能……不做CT?俺沒有醫保,藥也不用開太好的……”
周望川明白了他的意思,示意他伸出手腕。病人照做後,周望川給他兩隻手都搭了脈,又詳細詢問了幾個問題,病人忐忑地回答了。
“行,我大概知道了。”周望川把之前開的藥方劃去,重新寫了藥方,“這幾種藥會便宜很多,但效果沒有之前那幾種好,吃得時間會久一些,但堅持吃也會痊愈的。”
“人的經驗判斷總比不上機器,等你有空了還是補一個CT吧。”
周望川說著,把新的診療單遞給他:“繳費後去藥房取藥吧。”
病人感激地接過單子:“謝謝、謝謝醫生!”
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周望川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起後放柔聲音道:“寶貝,怎麼了?”
“來接我。”
“好。”周望川立刻道,“是昨晚訂外賣的那個地址嗎?K市深藍酒店對嗎?”
電話那頭,商暮聽到他的回答,懸在半空的心很輕地放下了一半:“嗯,飛機,八點。”
“好。”周望川看了一眼腕表,“我訂……”
話還沒說完,門口傳來護士的聲音:“周醫生,十三床的術前準備工作已經完成,手術將於二十分鐘後開始 。”
周望川對護士做了個OK的手勢,又對電話那頭道:“我訂機票,等我。”
商暮沉默了一下,突然冷笑了一聲,煩躁地道:“算了,救苦救難的大醫生,彆管我的死活了。”
“彆來了。”他冷冷地說,“我找彆人。”
電話被重重地掛斷了。
周望川驚愕地望著手機屏幕,立刻又撥了回去,卻隻有冰冷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