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著狐十二那拿來的燈籠，排在隊伍的尾巴。

一連串燈籠，每個燈把那，沒有一雙手握著它們。

眯起眼睛，屏住呼吸。

朦朧的身形輪廓在燈籠後方，透明得幾乎和黑夜融為一體。

這些想必是狐女王和羽君請來的大妖賓客。

妖力強大，此刻不願意主動顯示身形。

一路跟著，漆黑變得明亮，程璞真身後多了一串龐大的小尾巴。

有狐狸發現了她這張生麵孔。

“哎，你是新來的嗎，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身後還未化形的小狐狸，聲音稚嫩，聽起來約人類十歲出頭的孩子。

“剛來不久，我是從北方來的，那裡鬨了饑荒。

娘帶我一路，後來為了讓我來這，她把最後一口吃的給我，自己餓死了。”

程璞真不認為這是不能說的話。

沒死前，她從睜開眼睛會說話開始，就沒有見過自己的媽。

是死是活，怎麼說都行。

十一十二在渡她妖氣時，順便將她的容貌也小了，程璞真的聲音也變得稚嫩了許多。

那小狐狸停了，頓時有了哭腔。

“對不起，我多嘴。”

“沒事的，我們快走，要跟不上了。”

也不知走到了哪裡，頂頭的水晶燈亮得要刺瞎她的人眼。

抬頭一眼，好豪華的一座狐狸宮殿。

係統突然跳出來給她科普。

狐族找了一棵九千多年的槐樹，鑿穿了它的樹乾，耗時數千年搭建了一個狐狸洞。

狐王居住洞內最高層，傳聞那裡堆滿了狐族收集來的珍寶。

程璞真聽得津津有味，感慨自己在上元宗的住處也太簡陋了些。

後麵的小狐狸拉了拉她的手：“姐姐彆看了。

到了，燈籠飄到哪裡，我們就坐哪個位置。”

巧的是，程璞真和小狐狸手裡的燈籠飄到了鄰座。

在最偏僻的角落那，待在那裡，連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都小了很多。

趁著上菜的勁，程璞真向旁白的一尾小狐狸打聽到了。

這場婚禮是狐族女王狐罌嫁翼族族長羽君。

程璞真心想，這兩個兩族首領也是難得的真愛，兩族族人居然也不反對。

她問：“你們狐族不反對女王的婚事嗎？”

小狐狸直搖頭：“狐罌姐姐是王，我們不敢不聽她的。”

程璞真又想到，狐狸和鳥是天敵，平日裡一塊吃飯，吃著吃著，會不會直接打起來。

想著想著，她好奇，這筵席的菜該怎麼擺。

不排除兩族一言不合，直接打群架的場麵。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中，這桌的客人來齊了。

全是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單尾狐狸。

看來是狐狸和狐狸一桌，翼族和翼族一桌。

上的菜也是狐狸愛吃的，野雞野兔，各種奇花異果。

程璞真愉快地拿起了手裡的碗。

等上到老鼠蜥蜴的時候，程璞真不敢動筷子了。

小狐狸在她旁邊，聽了姐姐不久前差點餓死的故事後，很熱情地給程璞真夾老鼠肉。

“姐姐，吃呀，怎麼不吃呀，這老鼠做得可好吃了。”

程璞真不知該如何應付小狐狸真誠的眼神。

一陣喜慶的管樂聲突然響起，救了她。

站在中央跳舞的狐狸們讓出了一條道。

洞裡飄起鮮花花瓣，撒到了狐新娘隆重的禮服上。

拉著她手的是一個英俊青年，兩人穿了同色係。

狐罌王衣著隆重，步伐卻很穩，很快坐上主席。

小狐狸告訴她好戲才開始。

“姐姐，那些大妖終於要露麵，輪流送上賀禮。

我們雖然隻是一尾，也要為我們王獻上禮物。

不過還早著，我們排在最後。”

小狐狸拿著手裡的花環，緊張地坐在原地。

“靈川君獻上鮫人淚一滴，長明燈一盞。”

霧氣輪廓消散，有一穿藍衣的人上前，將手裡包著紅綢緞的賀禮遞上。

“妹妹，祝賀你。”

那人遞完禮，馬上揮袖離開，表情與周圍喜慶的氣氛格格不入。

像是剛哭過幾回。

程璞真一派腦袋，想起來了，

靈川，她認得，好幾年不見了，他住上元宗旁邊那片海裡。

是管海的龍，略懂一些醫術，經常救迷航溺水的百姓。

雖是妖，還獲得人捐的幾座道觀和塑像。

同在一個地方，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程璞真莫名其妙也就認識了他。

十幾年裡，有時還向他討教藥方。

幾年前，靈川告訴她，他預備著向喜歡的姑娘表明心意。

程璞真問他喜歡的姑娘是不是也是一條龍。

靈川說不是的，師祖，有次她的船翻在海裡，碰巧救了。

長了八條尾巴，眼睛裡總是帶著溫柔的笑，走路總是很快。

程璞真當時心裡納悶，什麼生物會有八條尾巴。

看台上，這站在旁邊的羽君，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靈川呐，有時候臉也不是絕對的，羽君也長得英俊。

人家不喜歡你又能怎麼辦，莫要傷心了。”

程璞真近來看了不少話本，很快腦補了一個有關一狐一龍一翼族的冗長愛恨故事。

等她回神，起了長長的隊伍。

輪到小狐狸們送禮了。

小狐狸顫抖著把花環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