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月在她身後，不知看了她多久。

程璞真勉強地開口。

“無月，你走路怎麼沒有腳步聲。”

“師尊要去哪，怎麼不帶無月去呢？”

夜無月緊盯著她，聲音悶悶不樂。

許久未見，程璞真好好地看了一會兒自己的徒弟。

黑衣繡上了繁複的金線，平添了幾分貴氣。

明明沒什麼變化，總覺得有了些變化。

哪裡不一樣呢，哪裡都和之前見過的一樣。

靈氣清正，不見入魔跡象。

“師尊，你還要這樣看我多久？”

程璞真尷尬地回過神，迅速反應過來，斬釘截鐵地告訴他。

“你絕對不能去，和你無關。”

讓封印了記憶的魔尊重新回魔宗，這是什麼人能乾的出的蠢事。

夜無月要是回去了。

夜盛夜青菲，妖力強大，那些人都是他的手下。

總有辦法弄些什麼法術來，將他喚醒。

她養了這麼久的徒弟可能再也不回來了。

兩百年的努力付諸東流。

“就要去，無月是師尊唯一的徒弟。

師尊怎會與我無關？”

他皺眉，有片刻的失落，似是在想這件事。

“我要去救沈閱梨。

你不知道他，他被困於魔宗時。

你不過三歲，什麼也不懂。

“沈閱梨，彌墟子門下首徒，他也值得你……”

夜無月眼神裡滿是不解。

“你在說什麼話。”

程璞真掐了掐太陽穴，很是憂愁。

“閱梨是你宗門前輩，師父作為宗主，有責任將他帶回。”

夜無月沒頭沒尾地來突然來了一句。

“那我呢。”

程璞真：“你也一樣，所有的宗門弟子，師尊都要保護。”

夜無月笑了一下，而後極快靠近她。

程璞真下意識往後躲到。

指尖一鬆，他輕而易舉地取到手裡的發帶。

“既如此，無月更要去。”

程璞真氣急敗壞時，手邊圍著她轉的鳳尾蝶不見了。

夜無月來，蝴蝶消逝。

“無月……你……”

蝴蝶是夜無月放的，追溯術也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打斷的。

故意要來破壞她的計劃。

程璞真氣得發抖。

“師尊要殺無月嗎？”

夜無月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憤怒。

一隻銀色鳳尾蝶輕輕飄至她的鼻尖。

手裡多了一把劍，程璞真認得。

是連翹。

夜無月握住了她的手，借著力，將劍靠近他的臉。

漆黑的劍離他的頸，不到一根頭發絲的距離。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地柔和。

“師尊殺了我罷。

你已中了蝶毒。

我和師尊，可合葬於此。”

程璞真頭痛得很。

上元宗乃是清淨之地，在修士界，文化底蘊是一等一地深厚。

藏書閣更是廣納天下聖賢書。

也不知道夜無月哪學來的瘋言瘋語。

元嬋即使飛升失敗，身死，自然是葬在曆代宗主的陵墓裡。

說到底，還是程璞真閉關修煉去了，中間不管了一段時間。

想了很久，找不出一個對付她徒弟的辦法。

殺是不可能殺的，作為師父，元嬋是天底下最珍視夜無月的人。

一味地縱容他的怪異性子，也是不對的。

她把劍平穩地移開，放到夜無月的手裡，努力心平氣和。

“師尊隻殺魔宗人和心術不正之妖，永遠不會殺你的。

想去就去。

這追溯術，你來用吧。

無月早就比師父強了，對吧？”

夜無月靜止原地，良久。

夜桃術的魔域，還是風裡夾著沙，昏昏沉沉的。

相比於兩百年前，倒是多了一點綠色植物，看上去是人工種植的。

小灌木低低矮矮的，看上去有點可憐樣。

缺點是，修為下降後，她感受到的溫度低至冰點以下。

炎熱的沙漠反而成了冰窖。

剛才程璞真不願意他去，又說了重話。

她猜，夜無月估計恨透了她，遠遠地走在前麵。

在視線裡，剩下一道飄渺的影子。

程璞真想要追上夜無月時，打了個噴嚏。

“師尊的境界，也會被桃妖影響嗎？”

夜無月出現在她麵前，臉上掛著嘲諷。

他徑直走過來，手裡有不知哪裡取來的外袍。

程璞真想自己披，夜無月不給。

他伸出手，外袍蓋住了程璞真的臉。

眼前的視線瞬間變得漆黑，失重感直線上升。

程璞真的脾氣也上來了，對著空氣想要施法。

“放下來，我不要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