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青鸞唯一的長公主,一生榮華富貴享用不儘。如此素白的喪服,僅會在這一年出現於她身上。
出殯禮畢後,蒼時隨一眾人等回宮。到夜幕時,貼身的宮人畢雲星伺候她梳洗,換去了這身喪服。
蒼時漫不經心挑選明日心儀著身的衣裳,五顏六色亂了眼睛。
她甩開一團衣裳,忽然抬頭問道:“雲星,你說蒼何他有沒有新衣服穿?”
她記得這些天來,在蒼何身上的都是一身玄色的禮製冕服。旁人穿不起的規格,他身為個垂髫小兒,卻隻能反複穿“這一件”。
畢雲星笑道:“殿下無需擔憂,小陛下自有宮人伺候起居。”
蒼時沒應答,垂首撥弄了一番手上的玉珠串,靜靜發呆。
這串玉珠是先帝賜下的。十三年來,宮中皇嗣不過零星兩個。蒼時作為嫡長女,蒼慶之少不了賜各式各樣的珠寶綾羅。
儘管如此,蒼時與先帝並無太深感情。直到蒼慶之駕崩那日,她也未滴落一顆眼淚。
出殯前幾日,妃嬪皇嗣要到殿前守靈。幽黃的香燭搖曳,她對著白幡黑木,心中死寂如雪夜。
除母後外,她最親的莫過於皇弟蒼雲,可就在先帝駕崩之後,蒼雲突發急症,也隨著去了。
蒼時想著想著,心中莫名地空蕩。她跳下高凳,推開殿門去看天。今夜積雲不厚,月明如白玉盤,映得地麵雪花透明晶瑩。
畢雲星連忙跟在後麵,為她披上件鬥篷。
“殿下,外邊正冷呢。要保重身子。”
蒼時怔怔地說:“雲星,我父皇他走了。皇弟也是。”
畢雲星蹙著細眉,將鬥篷為蒼時攏嚴實了,斟酌再三,柔聲勸道:“太後為殿下尋來了新的皇弟呢。先帝在天之靈,定會護佑殿下。”
蒼時感覺有雪飄在眼睫上,她哈了口熱氣,那點雪便化成水,滑落下來。風靜靜吹拂,水滴過臉頰的地方泛起了冷意。
她垂眸笑問:“護佑我什麼呢?將來家財萬貫,榮華富貴?可這些我早都有了。”
畢雲星蹲在蒼時跟前,以仰視的目光凝望著她。她瞧見月光如雪鋪灑在殿下的發上、肩上,心下一動,極為虔誠地開口。
“殿下,護佑您一生長喜無悲,明月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