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時手劄(三) 浮生豈得長年少。……(1 / 2)

蒼時訝於他的敏銳,麵上佯裝不覺:“他們的事,與我何乾。”

謝劄道:“殿下既然有心,自然相乾。我與家兄還有話要說,暫且先走一步。”

沒等蒼時再問,謝劄便離開了。蒼時不知他為何在此,也不知他說這話真正的用意。

那背影頗如清風朗月,又似楊柳岸,略解了炎夏的悶熱。蒼時抬袖遮住日光,踱著步子回亭中去。

等回去時,蒼時到桐宮拜見謝曼。太後伏在一摞文書後,蒼時喚她時,正提筆蘸墨。

“時兒來了?”謝曼擱了筆,朝門口望來。

蒼時提起裙擺,飛快跑到謝曼跟前,繞到她背後捏肩,笑盈盈道:“暑日倦長,容易困乏,母後也該休憩會兒。兒臣為母後搖扇罷。”

謝曼揉揉太陽穴,沒奈何笑了:“你好端端的,山水不遊玩,朋友不往來,倒跑我這搖什麼扇子。”

“母後說這話,倒似怪我平常來得不勤了。”

謝曼看她話中貌似還有話,挑眉:“莫不是看上哪樣珍寶,上我這兒討要來。”

蒼時手鬆了勁,搭在謝曼肩上,思忖好的話又不知如何說得滴水不漏了。

太後便拉過她的手,讓蒼時一並坐下。

“你說說,是何事?”

“母後,我今兒個集會去,遇著柳家大姑娘,聽聞謝家本該下聘禮了,到今日還沒動靜。”

話隻起個頭,謝曼心中便有了計較。

“我近來也正想著這事。本就是亂點鴛鴦譜,能指望幾分滿意。”謝曼漫不經心撥弄耳璫上的翡翠,“我瞧著,這兩家都不願結。侍郎家有二子,怎會不舍。倒是柳大人,心中打著什麼算盤?”

蒼時往日不常聽母後對她說起政事相關,心知此非她能隨意置喙,暫且不表見解。

“若是我作廢一場姻緣,不知柳大人要自家小女向哪兒拋繡球。恐怕他比姑娘更急著廢了婚約吧。”

謝曼忽地問蒼時:“時兒,你意下如何?”

蒼時怔了怔:“這……”

“但說無妨。”

“若是依我看,夫妻既無情意,即便兩家結姻也是白做功夫。倒不如另尋佳偶,再禦賜婚姻。”

謝曼盯著蒼時瞧了會,笑道:“哀家這身份,儘管了旁人的婚事。也罷,便按你所說行事。”

她起了一張文書,落筆要寫。

“母後就這樣定了?”蒼時詫道。

“你特意來尋我,難不成是為著铩羽而歸麼。”

“母後是真真待我最好!”蒼時得意洋洋站起,袖子一舉,似乎一聲令下就能為母後呼風喚雨。

謝曼不疾不徐地寫著,眉間染上笑意。蒼時為她研墨,一邊嘰裡呱啦說些外頭的新鮮事。

她從宴會說到市井生活,話題兜兜轉轉又落在謝家。

“我原本不曉得謝侍郎家兩位公子生得相像,起初竟把兩人錯認了。若是母後初次瞧見,恐怕也要和兒臣一般。”

“可惜可惜,我早已見過。”謝曼笑道,“他們弟兄二人,你心下覺得如何?”

蒼時心頭猛地一跳,慢吞吞說:“謝大公子是個風雅人,素日往來多些,舉止言談皆是禮數周全。小公子,倒是不甚了解,不過和他兄長一般才貌雙全。”

謝曼聽罷,道:“你果真是為他而來?”

蒼時辯解:“兒臣並無這般心思……”

謝曼沒多問,隻是自顧自歎了一句。

“我總希望,往後你能嫁回謝家。即便是旁支,亦是好的。”

蒼時莫名有些惆悵。

婚約作廢的文書下來了。當日,柳因來長公主府尋蒼時,帶了幾份謝禮來,兩人小敘片刻,告辭。

蒼時想著,謝寒也應當曉得這事兒了,便起身去謝侍郎府上拜訪。

小廝進門通傳,出來的卻不是謝寒,而是謝劄。他似乎方才午睡醒來,鬢邊垂著幾縷碎發,眉眼慵慵。

蒼時向他見禮,問道:“令兄何在?”

謝劄微微一笑:“聽聞婚約作廢,家兄喜不自勝,此時大抵是在天香樓痛飲美酒。殿下不如先進府上用盞涼茶,免了白來一趟。”

蒼時忍俊不禁:“痛飲美酒,這等好事怎能少了我。茶且免了,我便去瞧瞧他。多謝小公子美意。”

謝劄眼眸輕垂,也不挽留她,任由蒼時尋謝寒去了。

天香樓賓客盈門,又恰是用飯的時辰,人滿為患。蒼時專程問了店小二,才在二樓的雅間尋見謝寒。

他獨自一人坐在窗邊,麵前擺了幾樣小菜,一壺酒,卻不動筷。

蒼時站在門口喚他:“謝寒公子。”

大概不曾預料到會有人尋上來,謝寒望過來時怔愣了好一會。

“殿下怎生尋到這兒來了。”他起身迎蒼時到屋裡來,為她設座。

蒼時道:“方才登門造訪,聽謝劄說你在此處,想著來討杯酒吃,不知公子是否肯賞臉呢。”

謝寒平日裡是不忌諱男女之防的,此時卻將酒盞往裡一攬,笑道:“殿下想討杯酒吃,可我隻這一杯,倘若再遇上誰來要,我便沒有了。”

他將一邊的瓜果往前一推:“殿下不如用些果子,倒還算解渴。這酒辛辣無比,喝下必然胃寒。”

“公子不是為著慶賀婚事作罷才飲酒麼,如今倒像借酒消愁了。”蒼時看向他。

“話雖如此……”謝寒難得麵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