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著眉心,蘇纓避開地上那一灘湯水走人內。
卓公公與其餘人,都暫且被她留在了堂外。
蘇伏虎也在裡麵,他們一家人坐的倒是齊整。
蘇嫣在看到她新衣裙的瞬間就直了眼,她壓不住豔羨,卻還出言嘲諷。
“伺候了人一夜,原來隻換了這麼一件破衣服,連個鐲子都沒撈到,姐姐,你可真丟人。”
氣血上湧,蘇纓咬牙不語,太子府的人在外麵,她還不想惹事平白丟臉。
安撫著女兒,柳氏尖酸譏笑,“嫣娘可莫要這樣說,你姐姐的福氣可在後麵呢。”
“將軍給她相看了門好親事,讓人好生羨慕呢。”
話如此說,可她眼中的幸災樂禍都遮不住。
額角狠狠跳了下,蘇纓忽得一笑。“什麼親事?”
“戶部的鄭大人,近日想覓一房小妾。”回答的是蘇伏虎,他沉沉看向蘇纓。
蘇纓看著他們三人的嘴臉,氣得身體都在抖動。
他們賣了自己一次還不夠,還想要賣第二次,或許以後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
深吸一口氣,蘇纓橫眉直視蘇伏虎,“紅杏呢?”
蘇伏虎看出了她隱隱的逆骨,揚起眼角,臉色越陰沉。“正好你來了,此刻便隨我去見一見鄭大人,看他收不收你。”
她就像是一個可被人人倒賣的貨物,若是鄭大人不滿意她的皮相,蘇伏虎就可以再把她賣給下一個人。
就因為他是父親,是可以決定她婚事的父親。
即便是報官,也隻會是她被定罪。
可蘇纓偏不想如他的願,“紅杏呢?”
“放肆!”蘇伏虎再壓製不住自己的怒氣,拍案而起,黑沉的臉上儘是不被服從的怒氣,“老子在與你說話,聽沒聽懂?”
“聽懂了。”
隻當她這平靜的腔調是慣來的臣服,蘇伏虎滿意的哼了一聲,“你那丫鬟被送去後廚做事了,隻要你乖乖討得鄭大人歡心,就把她還給你。”
“我要紅杏。”蘇纓平平靜靜的看著蘇伏虎,隻述說著她的立場,“但我不可能再去嫁什麼鄭大人。”
從未被這般挑戰過權威,頃刻間怒意上湧,蘇伏虎兩三步跨上前,揚起手掌狠狠甩下。
砰的一聲落在她臉上。
他手勁極大,巴掌又厚,蘇纓近乎整張臉都立時紅腫起來,耳朵嗡嗡作響,血從嘴角流下。被扇得跌跪在地上,蘇纓人都有些懵。
而蘇伏虎居高臨下睨著她,“給你臉了?”
“大小姐,怎麼不體會將軍為父的苦心呢?你一個聲名儘毀之人,還以為能有什麼好下場,能去做妾已是抬舉你了。”柳氏掐著腰,在後麵幫腔。
蘇嫣就站在旁邊一個勁的狂笑。
將她隨隨便便送給太子的是他們,如今嫌惡譏笑她沒有名聲的也是他們。
蘇纓卻被柳氏的話猛然提醒了什麼,她瞪向蘇伏虎,“我看你才是大膽!我已是太子殿下的人,你還敢將我送人?”
不想她這句話卻惹得蘇嫣笑聲更大。
“姐姐,你可真是會癡人說夢。太子殿下,能看得上你這種人?”
昨天娘親可都跟她說了,太子才不會接受沒名沒分的女子,絕不可能認她蘇纓。
蘇伏虎卻眼中閃過些遲疑。
察覺出他的態度,柳氏上前扶住他胳膊。“嫣娘說的沒錯,將軍。但凡太子殿下能對她有一絲的念頭,豈會讓她就這樣一個人來?”
他們說話之際,蘇纓已經站了起來。
見他們如此輕視,蘇纓身側的手掌蜷起,她咬牙朝後喊:
“卓公公。”
蘇伏虎與柳氏果真愣了愣,戒備又緊張的看著門口。
可半晌也沒有人來。
自認被戲弄的蘇伏虎更怒,挽袖就要來抓她。
若有若無的失落飛快閃過,蘇纓明白卓公公沒有幫她的理由,她也沒有不滿的資格。
身體靈巧的往後一轉,躲開蘇伏虎的手掌,蘇纓打碎桌邊的茶盞。
撐在桌子上的手立刻鮮血翻湧,蘇纓沒有注意到痛,隻是用力握住了一塊碎瓷片,眼神死死盯著還想抓她的蘇伏虎。
她是抵擋不住他們,但今日拚上死,也非得讓他也痛上一痛!
碩大的手掌再次往她而來。
蘇纓閉上眼,猛的往前刺去。
噗——
一聲悶響過後,蘇伏虎的哀嚎就傳來。
蘇纓心中奇怪,她分明沒感覺到戳中什麼。慢慢睜開眼,她先瞧見了倒在地上翻滾的蘇伏虎,眼睛再緩緩往上看,蘇纓忽得一滯。
逆著光站著一人,長身玉立,麵色淡然,在這種環境中也顯得尊貴無雙。
正是晏濯安。
他身側有個暗衛,剛才打中蘇伏虎的暗器就是出自暗衛之手。
“太子殿下駕到,爾等還不叩拜!”卓公公擺足了架勢厲喝。
被嚇傻的柳氏和蘇嫣撲通一下跪倒,疼得滿頭是汗的蘇伏虎顫抖著身軀跪起來。
唯有蘇纓還站著,她猛然回神,鬆開手丟下那塊沾滿血跡的瓷片,就要跟著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