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計奈情何 伽衡得意道:“什麼搶……(1 / 2)

敕勒歌 赭梧 4266 字 8個月前

伽衡得意道:“什麼搶,本來就是我的。”說罷直接把下巴擱在阿忍頭上。

解不尋無語片刻,將樹枝隨手一扔又笑起來,“那願賭服輸,我請客!”

是個痛快人,叫聲解大俠也沒什麼不對的。伽衡對他好感尤甚,便抱著阿忍下馬,與其同遊。解不尋說自己經常會周遊四海,但總體上是住在長安的,二位可以常來找他,說著便帶他們來到一家食肆。他熟練地向店家報出一串菜名,才道:“這家的焦圈都特彆好吃,五仁餡兒和肉菜餡兒你們都得嘗嘗。酒要什麼?劍南燒春、富平石凍還是馬朗酒?”

“阿忍能不能喝酒?”

“我能喝一點點。”她答,“都隨便,便宜點的吧。”

解不尋立刻嚷起來你莫不是在小瞧我,揮手就叫店家上最貴的酒。旁邊一桌的人在談安祿山,她聽著覺得有些魔幻,長安城裡歌舞升平,然而正月初一時安祿山已然在洛陽稱帝了。這一路走來,他們一支孤零零的商隊常在野外,消息並不通達,到長安後當地百姓也是一副沒事的樣子,沒誰主動談起這場叛亂,她也就一直不甚了解。

現在豎起耳朵,聽到名將高仙芝、封常清已被殺的消息,更是覺得世事無常。她的家鄉沙州離吐蕃格外近,常常有吐蕃人來搶劫作亂,而這一對將士搭檔曾擊退吐蕃、占取小勃律,讓吐蕃好一段時間沒來犯境。都說當今皇帝智謀絕倫,怎麼就這樣殺了兩員大將、動搖軍心?更何況還有傳言說他們放棄洛陽、退守潼關是審時度勢之舉,被斬之時,全軍都在喊“冤枉”。叛軍從河北一路打到洛陽,如入無人之境,當真沒事嗎?怎麼不見人說起呢?向外看去,西域燈輪千影合,東華金闕萬重開;低頭再看,美酒和金黃酥脆、油香撲鼻的焦圈端到了麵前。長安人歡飲達旦,洛陽人苦盼王師。

伽衡靠在椅子上,一直看她,也知道她在聽彆人說話:“阿忍,這一趟回去,我可以帶你和你義父去西域避避。”

阿忍搖了搖頭,“總不至於能打到河西。”

“連長安應該都是安全的。你們漢人的太平天子,不會由著這胖子到帝都的。”

到了子時,解不尋決定去賭場回回本,他衝動之下點了最貴的酒,然而伽衡酒量驚人、完全喝不醉,現在想來還是很肉痛。阿忍和伽衡與他告彆後就打算直接回都城驛。

踏歌的聲音一陣一陣地飄來,遠遠望見韓國夫人的百枝燈樹,高八十尺,豎立於山上,百裡外就能看見,比月亮還明亮。他們就在亮如白晝的午夜裡慢慢走著,阿忍有點頭暈,她喝了兩杯,酒勁兒浮上來了。

伽衡瞧著她臉頰通紅的樣子,忍不住逗她:“我好不好呀?”

她細聲細氣道:“你最好。”

“你喜不喜歡我?”

她在炫目的各種燈光下看他,是那張她第一眼看就喜歡臉,臉部輪廓是硬而略帶野蠻的,而眼尾又是柳葉的形狀,睫毛長長的垂著,這樣漂亮的眼睛還總是含著情意看她的。阿忍使勁兒盯著他看,抬手摸了摸他的耳墜,認真道:“這是我戴的,一輩子不準取下來。”

伽衡是第一次發現她好像很喜歡自己的外貌,開心的不得了,彎下腰把臉湊過來給她摸。阿忍當真欣賞地摸了一會兒,捧著他的臉,在右頰上小小親了一口。他猛的一下把她抱住,想了想,又慢慢鬆了手。

“不行,”他對她說,“我還是等你明天清醒後批準一下。”

阿忍沒撒手,她原來是捧著他的臉的,現在挪到後麵環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又親了一下。伽衡脖子上的青筋都憋出來了,他打橫抱起阿忍就往回跑,把她放在床上後,轉身衝下去打一盆井水洗澡。店家剃著牙齒樂嗬嗬地瞅著,上元節嘛,年輕人嘛,見怪不怪了。

此時都城驛空蕩蕩的,大多數人徹夜不歸。曹沛沛被曹豐年他們幾個帶到義寧坊,這是他第一次來,可素來聽被人說的都是平康坊。他問曹豐年為什麼不是平康坊?曹豐年憐憫地看了他一會兒:“你會行酒令、和詩嗎?義寧坊胡姬多,直接就能......漢人的文人騷客才去平康坊,喝酒要行酒令,聽曲兒要猜音韻,看上誰呢還要寫詩相邀。不過是煙花地,弄得這樣複雜!”

“我看今晚那個叫子夜歌回了平康坊。”

“人家從小便來了大唐,學著漢人吟詩作對。”

曹沛沛一下子興趣全無,麵前這些端茶送水的女孩兒,不過是和他一樣流落異鄉的同族姐妹呀。漢人還看不起她們,平康坊的都知僅僅是聊天就能一夜千金,胡姬的價錢就便宜的多,還寫些“眼睛深卻湘江水,鼻孔高於華嶽山”這樣的詩來嘲笑。鼻孔高與鼻孔低本來也沒什麼貴賤之分,不過是不同種族不同相貌,然而漢人強大,所以漢人的低鼻孔就是高貴。

他心情鬱鬱地又想到了親人,喝完酒便要告辭。曹豐年笑他是個小孩兒,不算個男人,也再懶得管他。說起來他們都姓曹,是曹國老鄉,但也是進了商隊後才認識的,關係不鹹不淡。

門外是火樹銀花不夜天,月華連晝色,燈影雜星光。他一路踢著黑乎乎的殘雪往回走,路邊有很多叫賣的小攤販,但他一分錢也不想花。趙娘子現在在乾什麼呢,他苦澀地想著,一定和伽衡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