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月×日晴轉多雲
我沒有驚動他。
他坐在角落翻閱同一本筆記,和上次、上上次及之前無數次彆無二致。
他的神情在我回憶之外,也遠超我最越界的奢想,濃烈而克製,取一寸就能煮沸我沉寂數年的性|欲。我記得在肋骨間逡巡的西格紹爾,金屬滲入了他的體溫和薄荷香調;我感受膈膜伸縮,他喝了一指節高度的酒,衣著和神態都不像在調情。他成年當天,我教他調了同一杯藍鯊,學費是吧台前貫穿整個聖誕夜的交|媾。
他選擇過我,蠱惑、塑造了我。就算領教過他絕情的手段,我也始終珍藏他留給我的印記。
和恨意一起。
他是完美的情人,除了翻臉無情。
屋裡昏暗無光,我麵對他掀開窗簾,他合了下眼,夾著香煙。我替他點火,然後賞給自己一支,像頹然的誘哄。從前他不抽煙。我關注他的動向,知道他上了癮。看他抽得嫻熟是另一回事。記憶在背叛我。
幾天前,我把他帶到這裡,比警方快一步。
在我們的世界,他以精準的判斷力和狠辣的手腕著稱,最狡猾的行家都是他的手下敗將。但這次他敗得極其狼狽,僅僅是因為輕信於人,一個我認識的叛徒。這在我看來是天方夜譚。他不多疑,不隨意施予信任。“要麼一切,要麼全無”,我無法想象他輕信誰。
也許不隻是輕信。
與我有關嗎?
我掐掉爆珠和無心細究的疑問,薄荷味反衝鼻腔,很嗆人。
他仍嵌在陰影裡,煙氣在唇邊斂聚。我看著他的呼吸,想象成蟲在蛹內搏動,亂絲割碎雙翼,銀白血液澆灌我的肉|身,串起斷續的喘息:過去的、現在的、我一個人的。
那些年裡,我靠臆想他的死亡苟延殘喘;他讓我生不如死,作為回饋,我把人頭馬的複仇與複仇的甘美獻給他。
儘管這份贈禮不如預期美妙。
他瘋了。
Ⅰ
5月6日
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