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 Golosi I hold i……(1 / 2)

Kiss Me Kill Me 那奢 14934 字 8個月前

Agnus Dei.[18]

審訊室的單向透視玻璃外,笏君卿戴著藍牙耳機,緊緊盯著案犯的麵部。從接到專案組將天來眼逮捕歸案的消息後,他緊皺的眉頭就沒有打開過。

是否可稱這一人體部件為“麵部”,其實有待商榷。作為器官的組合,它相對完整,眼耳口鼻俱全;但作為審美對象或是傳情達意的工具,可以讓人在瞬間遺忘臉部還有這兩項功能。額頭至鼻翼線條僵硬,經多次植皮儼然再生紙,嘴唇的位置斜粘著兩條肉塊,在他說話時上下扭動,隻有深藏怨恨的眼珠還能讓人辨識出一點昔日風采。

幾小時前,專案組搜查了地近水瀧影的廢棄倉庫,在倉庫地下室發現了昏迷的田調隊失蹤人員。受害人疑似被注射了鎮靜藥物,具體情況還需要做進一步檢查。另一分隊據照片線索調查可疑地點,挖出了十來具高度白骨化的屍體,法醫室正在結合失蹤檔案查找屍源。而在鬼梁天下的積極配合下,技偵很快鎖定了天來眼的位置,竟然就在中州市峴匿區。至於鬼梁天下,笏君卿目前還無法抓住他的把柄,憑鬼梁飛宇的證詞和他的主動協助,老奸巨猾的慈善家很容易就能把自己摘出去。

負責審訊天來眼的是帝獒。笏君卿不多做解釋,叫苦著臉的小年輕聽他指示,自己在外觀察天來眼。

天來眼肩部下沉,雙腿敞開,顯得十分鬆散;笏君卿注意到,在帝獒低頭躲開犯人視線時,後者彎著嘴,脖頸前傾,腳尖一直點著地麵。這類人多數心高氣傲,渴望博得他人重視,尤其是當一個風度翩翩的成功人士變成不見天日的山野幽魂,落差感輕易就能把心理防線砸得粉碎。每一條都與基礎教科書吻合,接近一出照本宣科的演繹。

“我隻是在替鬼梁天下辦事,他給錢、給人,我出技術,項目書都是他給的,我一無所知。”天來眼交代得乾脆利落,“被他哄過去,也是為了他手裡的SⅠ成品,你覺得我還能知道多少內情?”

笏君卿尋思著突破口,囑咐帝獒:“把他和翳流的恩怨當引子,再問莫虹藏那件事故。”

帝獒聽令從事,剛說到“翳流”,那張人皮幾乎是瞬間走了形。天來眼在椅麵上方虛抓了一把空氣,兩腳一鎖,目光陰鷙:“那是他活——我記得那不是意外嗎?還是你們警方這季度破案率跌破曆史新低,想翻案挽回一點顏麵?”

帝獒問:“你剛剛說他活該?”

“做了叛徒還想回去,活該他死。這麼說哪裡不對?”

帝獒沒看他的臉,把流水記錄拍上桌:“是沒什麼不對。但如果是借莫虹藏挪用公款勒索他,把錢注到自家公司呢?”

“翳流沒有能挪用的‘公款’。當時你們在查四方台吧,方向很對,那是翳流科技的黃金庫和最能盈利的生意來源。”天來眼把當年的事情和盤托出,“莫虹藏動了他們的寶庫,我和芙蓉骨搶了他們的客戶,翳流不會放過我們。你看著我——”他停頓了幾秒,一句話調節好狀態。“莫虹藏要看到我現在這張臉,還不知道該多慶幸當初死在了車禍裡。”

“芙蓉骨呢?”

“為了救我,死了,那場人為的火災裡……好在炸光了,他挺自戀一人。”天來眼簡潔地說,“翳流的報複。”

審訊室陷入短暫的沉默。

笏君卿見狀,趁熱打鐵:“問他翳流科技是怎麼通過四方台牟利的,問話注意方式,把懷疑重心放在翳流上。他對翳流恨得牙癢,儘量引他多說幾件事情。”他吩咐完,吐了口濁氣,專心聽著耳機裡的聲音。

“研發團隊提交項目計劃書,四方台會把拍品編號和實驗計劃逐一對應,或者直接把計劃作為拍品。知情人拍下計劃,提供研究資金,換取研究成果的使用權,如果雙方合作愉快,還能成為固定的交易對象。這一塊的事務由……董事長專門負責,我們隻負責篩選可供交易的試驗項目。”

帝獒核對時間表,翻到一頁,倒轉方向推給他看:“我看不是這回事。你們算是公司元老了,薪資也不低,好端端的搞什麼邪門歪道?倒像是兩年前出了什麼事,你們董事長顧不上管四方台,才讓你們有了可乘之機,最可能是監守自盜。”他思路一打開,抱著雙臂靠向椅背,越說越順:“公司發現研發部背著公司賣機密賺外快,你們不得不提前卷鋪蓋走人,但莫虹藏沒被揪出來。兩年前到底發生什麼事?想清楚了說。”

“莫虹藏和董事長有些交情。我們走了以後,研發部換了負責人。”

帝獒“哦”了一聲:“我懂了,有些交情,臥底起來也容易。”他照著笏君卿的話問:“你們打上了新項目SⅠ的主意,但莫虹藏不同意,對嗎?”

天來眼嘲諷地說:“他沒答應,還要回了項目Ⅰ的計劃書,好向翳流表忠心。”

“聽起來,你很清楚SⅠ是乾什麼的,”帝獒把問題繞回了兩年後的現在,“這也叫‘一無所知’?”

天來眼明白他在套話,對答如流:“我隻是聽說過SⅠ這號項目。”

亡命之徒一旦重塑了心理防線,短時間內很難再以同一招再度攻破。笏君卿示意審訊稍微暫停十分鐘,向醫院方麵詢問受害人的身體狀況。十名隊員服用了巴比妥類催眠藥物,個彆嚴重脫水,但均已脫離生命危險。他特彆關注了兩名教授的恢複情況,微信轉告給慕少艾,又在審訊室外站了片刻,端著一杯菊花茶進去。

天來眼抬頭一看,放鬆了姿態:“換人了?”

笏君卿直視他可怖猙獰的臉,喝菊花茶消火:“還是關於項目SⅠ,你應該能說得上來。你之前說研發部換了負責人,項目SⅠ是他來以後才立項的吧?是新人?”

這幾問顯然不在天來眼的警惕列表內:“對,我們走了以後新招的。但他主要負責項目研究,一直在公司分部的研究所,從沒露過麵,與其說是研發部負責人,倒不如說是掛個名。”

笏君卿:“就是你和鬼梁天下都在找的‘S’?”

“SⅠ,一目了然了。業內多數人根本看不懂它,又怎麼能去掉它的缺陷?”天來眼把問題拋回去,又說,“翳流垮台之後,其他的人也不知道‘S’的身份。他在分部研究所的同事根本不記得有這個人物。倒是莫虹藏有次在董事長辦公室見過一個疑似‘S’的新麵孔,我們問他,他嚇破了膽。”

“怎麼突然配合起來了?”

“你們要找他,我也想看看是什麼人能提出這個計劃。”

“那麼項目Ⅰ呢?”笏君卿突然問,“它在你們離開前就有了,又是誰提出的?”

“誰?”

那張非人的麵孔驟然扭曲,濃烈的感情仿佛激活了它的達意功能,怨恨、憎惡、驚怖、狂喜從每一處毛孔裡乍然湧現,有一瞬間笏君卿幾乎以為他要撲出訊問椅咬人。天來眼爆發出一串狂笑,足足半分多鐘才停,麵孔獰毒又幸災樂禍:“誰?一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的瘋子!兩年前就死乾淨了!”

——

時近黃昏,六月的烈陽擠進百葉窗,隨著辦公室門開合稍稍一折,又安穩落回原位。

他粗略一瞥文件的抬頭,了解大意,也不需要細看了。

身邊的人腳跟支地靠著桌沿,兩肘占了半張桌麵,還有往裡侵占的趨勢。他沒在意,左手執起咖啡杯輕挨下唇,放回去時比原位偏移了好幾公分,那兩條手臂又仗著他的縱容移過來,直到沒法再挪為止。

“又走一個。骨灰級元老都跑掉一大半,難怪連最上頭的人都坐不安定。”

“想走的留不住,”他銷毀文件,“要走的也未必留得了。”留得了,命。

“殺氣有點重啊。”那人慢悠悠地站直,扭頭兼舒展腰肢,“想好了?真來我這打下手?從給我發號施令的變成被我發號施令的,不會太委屈你嗎?”

“我又不專攻神經科學,發號施令的位置,當然是能者居之。”

他已經無法很好地控製情緒了,不適合決策。

“是是是,某些人‘良才善用’。”那人張開手,光線穿過指縫,像是他特意招來的,“算了,少點商業互吹的套路。還想讓我把你的名字放在組員名單裡啊?我這麼低調的人沒那麼厚臉皮。”

“你低調?”他笑了,存心拋開原先的話題,抓著兩個字大做文章,“多低?在研討會上把人說得啞口無言的‘低’?”

“尊重老前輩與尊重真理,有時候不可得兼。”那人說,“言歸正傳,不許帶偏。我直說吧,你的名字殺傷力太大,我怕影響整個團隊的發揮。就拿我舉例好了,讓你幫個忙都怕被頂頭上司穿小鞋,分分鐘精神衰弱,還能不能好好做研究了?”

“說得和你真會一樣。”他啼笑皆非,握著筆認真看著對方,“你組裡的人又不認識我。不用本名就行了。”

他隨手在紙上寫上一個符號,對方看了一眼,抽走筆在旁邊寫了一個字母。

“S?Samuel?”

“S”的寫法彆出心裁,是拿硬幣作模具,描出兩段朝向相反、半徑相等的半圓弧拚起來的,他還以為他在設計什麼複雜的紋樣。

“不能隻有你一個人使特權耍帥吧。”對方把紙顛倒過來,兩個中心對稱的字符一轉,隻有排列次序的分彆。“這樣我心裡會稍微踏實一些。萬一你日後反悔找我算賬,我就可以說‘S’不是我。誰叫你名字裡也有一個‘S’?我也可以假裝忘記你在組裡。”

他把他無意識屈起的手指逐一展平,用自己的覆上去,貼過片刻,緊緊扣住了。

“讓一個病人一起研究可能無法成功的治療方案,你真是為難我。”

“我隻是想活得明白一些,”他無比冷靜,“至少在我徹底成為一個瘋子之前。”

“你現在不是?”

“你在,就不是。”

“才怪,我看你一直——喂!沒你這樣唔——”

“……我一直什麼?”

“……你一直是。”呼吸見縫插針地燒在一起,“瘋子。”

他將意識拽離那片曖昧的光影,讓五月的某個周六的陽光穿過自己的指縫,那裡空空如也,隻有依稀留存的體溫,和液體凝結乾涸的緊繃感。他用自己的右手手指填補了左邊的幾道空隙,形成交握的姿勢,下頜頂上,十指反複屈曲伸展,然後什麼也沒做。

慕少艾睡醒下樓,早飯成了地道的早中飯。

香芋芥末芝士撻窩在電熱鍋裡,熱度剛好,一勺子戳進去還能拉絲。慕少艾毫不吝嗇地給出五星好評。“大概是我太久沒睡懶覺了,”他接過鮮榨水果汁連灌了兩大口,神清氣爽,“難得睡到九十點,我竟然有一點浪費人生的罪惡感。”

“你這樣對失眠人士不怎麼友好,我就是想浪費,也沒有機會。”

慕少艾正在讀微信——笏君卿發了一長條豆腐塊,大概發得匆忙,顧不上排版分段,他沒細讀就睡了——聞言詫異地扭過頭。不是他大驚小怪,這說話方式和說話人一接,活似天降紅雨,他險些以為自己是在幻聽。

南宮難得沒在看他。他今天心情好得出奇,發梢鍍了光,那點若有若無的隔膜感和無針對性的抵觸心仿佛受熱升華,變成半空中懶散遊蕩的小金點,亮得過頭,也不真實。

慕少艾端著果汁拉下紗簾:“在糾結你沒想起來的事?還是在想為什麼要‘找到S’?”

“欠債還錢。”開頭聽著隱含上門要債的陰晦,收尾卻很輕快,“我猜的。”

慕少艾覺得他有捉弄人的嫌疑,上下打量尋找蛛絲馬跡:“你今天——什麼事,開心成這樣?”

“第一次做芝士撻成功了。我本來還想芥末加芋泥會不會變成黑暗料理,沒想到成品還可以接受。”雖然網紅產品的配料聽來的確有違常理,但在配比上多加協調卻能碰撞出奇妙的口感。南宮吃了一小勺,用心記住這次調出的味道,“我也喜歡嘗試新的東西。”

“你是把我當基因敲除鼠嗎?順帶捧一捧自己的手藝?OOC得過分了啊。”慕少艾沒多想,又瀏覽了一遍屢次重讀的短訊,“田調隊的人找到了,案犯是前翳流科技骨乾天來眼,項目是從他那裡流出去的。有證據表明他就是四方台的幕後老板,警方昨晚收到了四方台的交易名單,還有不少足夠咬死鬼梁天下的鐵證,現在還在查,裡頭水太深,想要一網打儘,市局得忙上好一陣了。”

“能定心了?”南宮把降到常溫的甜品封好放進冰箱,站在茶幾邊的單人沙發旁沒動。

“九成吧。人太平回來了,該抓的也是警方在抓,沒我什麼事了。”慕少艾小聲說,“照理說是這樣沒錯。但還有沒解決的疑點,比如——”

他腳跟一提,半張臉浸在陰影裡。

“比如‘Y’是誰,或者說,你是誰?”

南宮披上外套,把口袋裡麵的小玻璃瓶往深處撥了撥,仿佛是扣下扳機。他耳邊也的確響起了槍聲的遺音,從起點拖一圈到起點,循環閉合。

“這要看你怎麼回答我的問題,比如一個人是如何做到潛意識不信任另一個人,卻逼著自己去信任他?

“你希望‘我’是誰?”

——“南宮……”

笏君卿再次倒回去重聽。

年老男人的聲音,謹慎,奸猾,像尾藏蹤躡跡的鱔魚;

年輕男人的聲音,冷冽,穩靜,無所畏忌也輕世傲物。

笏君卿看著審訊室內鬼梁天下枯老的麵孔,聯想到他剛才交代的荒誕不經的故事,也能理解一向愛惜羽毛的“慈善家”為何會選擇鋌而走險。如果SⅠ項目真正實現預期目的,對於恐懼衰老的人類而言的確是不小的誘惑。老狐狸沒被誘惑衝昏頭腦,自恃收集了對方把柄,就算是他有求於人也不至於受製於人,但他的合作者卻根本不在意被人捅到台麵上。老謀深算對上恣睢無忌,利用規則與重置規則較量,前者往往輸得血本無歸。

不。

“不在意”之前需要加上一條限定語,“在某個關鍵的時間節點之後”。

時間……笏君卿思緒一滯,夾著煙卷在單向玻璃上輕點。

太陽剛剛落山。中州市的夏季白晝格外漫長,天黑下來已近七點了。現代人周末愛下館子,這會兒剛好是第一波食客飽足回家的高峰,高速公路的擁堵程度與工作日晚高峰不分伯仲,一直要到九點以後車輛才得以暢行。

就像這案子給他的感覺:前進幾百米,在每個出口前被人算計著卡頓一度。線索雜亂無章,總是在他們束手無策時蜂擁而至,等他們殫精竭慮厘清,下一個路障早已在前方恭候。它像是在等待一個特定的時刻現出原貌,又於下一刻永遠隱沒,所以並不在乎見證者之後的走向。儘管他不怎麼樂意承認,但按照鬼梁天下的說辭,對方要報複天來眼,根本無需把警方騙進這個局裡,這反而增高了曝光的風險。

時間。

為什麼?

笏君卿默默思忖,回辦公室列出一張空表格,再度走進審訊室。

周四晚,鬼梁天下按對方要求引出天來眼,周五審訊;周五晚四方台交易名單和證據被人發到了他的私人郵箱;查鬼梁天下免不得要走一套流程,最早問出結果也要到周六晚上。他要用這些時間做什麼?做完之後呢?周四之前他又做了什麼?

和鬼梁天下拚腦力不是件輕鬆的任務,笏君卿大致排出時間表,已經快十二點了。他抽煙提神,找技偵員問了問:“那個郵箱查過了嗎?”

“查了IP地址,對方沒有掩飾,注冊IP和常用IP是同一個,歸屬地是天限島。嫌疑人剛說的照片也查到了。不過有個事邪門兒,”技術員的表情完美再現了三觀的重建過程,他匆匆讓開位置,給笏君卿看記錄,“人死了一年,灰都進海了,還能拚一個一模一樣的回來,這也太玄幻了吧?”

笏君卿先看照片。

姑且不論照片中的男人有什麼死而複生的特異性體征,剛看清周邊背景,他心臟就狠狠地一跳。

他當即撥了慕少艾的手機。

那邊過了很久才接。

“慕少艾!你在哪裡?你身邊那個——”

“天限島。你說我身邊那個啊,找到他家在哪了,當然是送他回去咯。”對方聽上去心情還不錯,背景聲是此起彼伏的浪濤,“我能有什麼事,除了……花了點汽油費,還沒人給報銷。”

看下表,第九天了。

天上很空,沒雲翳,明天應該也是晴天,會有很好的陽光。

摸下口袋,挺空,兩張糖紙一顆糖。

少了。

畢竟不是自己拿的。

還被人吃了一顆。

四顆也不管夠。

他拆開最後一塊糖,望向漆黑的海平麵,合掌一擲,把沙灘上的字埋進海底。

“反正,都結束了。”

——

天限島屬河口衝積島,麵積約一千平方公裡,四麵環水,東麵灘塗最為廣闊,再遠一些就是漫無涯際的海洋。從航拍圖看,像滿月的殘損品,缺損處被形同蘆葦的跨海大橋穿過,藕斷絲連般挨上兩個城市的邊,不緊密、不牢靠,照舊有種與世隔絕的蒼涼。

從中州市市區到天限島需兩小時車程,聯通中州、天限島、西苗三地的跨海大橋開通後,兩小時縮水一半,車開在橋上,很遠就能看到還在開發中的樓盤。

這次行程源於上午那場無疾而終的問答。兩組針鋒相對的刺問,他們誰都沒答上來,隻能以新的矛盾來粉飾窘況。

先進一步的是慕少艾:“那‘S’又是誰?你隻是沒有‘找到S’,未必不清楚他的身份。”

南宮對他的轉圜方式並不訝異。他靜了靜,問:“你想見他?”

慕少艾靠著雙人沙發:“到這一步,總想看看是誰……這樣愛搞事。”

南宮用詩集補回書籍間的空格,取走筆記,恬然附和慕少艾的論斷:“他?是挺喜歡的。”

“坐莊的肯出牌了?”

“不是肯不肯的問題。”南宮沒有介意這一水準失常的暗喻,跳過陷阱,在慕少艾接話前說,“你總會知道的。”他握了一把奶糖,漏下幾顆,逐個放回糖罐。

慕少艾順機休戰。

他獲取答案,他提供方式,哪個角度來說都不算卻步。

雙方暫時達成和解,到天限島“見S”。回頭看其實答應得輕率,但說好上路就從沒有過“後悔”,也從沒想過“回頭”。

懶了三四天,路開了一半右手就隱隱作痛,慕少艾一瞥導航界麵,不走心地做著人工播報:“還有十幾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