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一半來,交給常安布坊的女工小果。剩下的一半......你先替她收著吧。”,真要是在宮中討生活,要貼補打點的地方可多著呢。
眼下不是時候。
他並非良人,與他糾纏越深,越是引惡人為難,惡語傷人。
“還有一事要你去辦。”
少年補充道:“去查,工部是何人主管祭禮棺木。”
那日為救南枝,他倒是有了奇遇。
他手一摸木料質地,就驚覺凡是工部自造的棺木,皆是用鬆板木刷了漆以次充好的贗品。
那這陛下派下用於置棺的錢財,都進了誰的口袋?他和諸位承接皇差的私販可是分文未取!
最後一日的早課了,南枝早起便覺頭冒虛汗,說什麼都咽不下去湯藥了。昨夜把胃裡倒了個空空,再飲如此強勁的補藥,隻怕是要適得其反。
她氣若遊絲,臉色慘白,一雙小手勉強撐住紙片一樣單薄的身體,哀求道:“我,能不能不喝了?”
“姑娘身子弱,這些補藥都是皇後娘娘看重姑娘才給的賞賜,怎有不要之說?”,管教嬤嬤居高臨下,語氣一向威嚴中肯的她今日卻口中生怒。
眼看著,這藥是不喝不行了。
一女侍出言才有了轉圜之地:“嬤嬤,皇後娘娘讓您去回報姑娘們的受訓情況,眼下快到時辰了。”
這才支開了她。
“魏姑娘彆怕,這藥不用喝,交給我去處理吧。”女侍對南枝膽小早有耳聞,進退有度,舉了藥碗退後,在圓桌上放了些什麼,又交代道:“我娘原來服侍二殿下,姑娘不必害怕。”
說完,就退出屋外,不再打擾。
是沈厝派來的人,她心中忽出此念。
她就說,沒有舍得花錢打點前後,怎麼會有人願意出言替自己解圍。
南枝起身,看鏡子,撫摸自己斑駁凹陷,毫無血色的臉,該不會還沒遂了魏老爺攀龍附鳳的美夢,她就先去地下陪娘親了吧。
要說有什麼好事,那就是很久都沒有做過不詳的夢了。
不管踏實不踏實,被恩公所救之後,都是一夜無夢。
桌上放置著一副手縫的棉墊兒,不難猜,是沈厝囑咐的。
這樣看來,自己前前後後,已經欠下不少的人情債了。
南枝撐著,一口氣沒提上來,梗在了嗓子眼,發出了一陣猛烈的咳嗽聲。
“真是體弱,這才哪兒到哪兒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快去告訴嬤嬤,病氣過給了貴人們可如何是好。”
宮裡人更是看人下菜碟,南枝體弱不受重視,更不如賀丹寧那樣的大小姐家底雄厚出手大方,扣扣嗖嗖,諒她也從牙縫裡生不出幾兩碎銀來。
女侍早就心生怨懟,隻是遲遲不發而已。
此時此刻,正聚在房門前說小話呢。
都想著若是這個主兒真是天生賤命,沒等著搬進東宮有了名分,就一命嗚呼才好,她們也不必跟著此人遭受白眼。
“魏姑娘今日不必去浮曲閣聽教了,好生休息。”
不知惦記著晚上那一碗湯藥是否能順道免了,她疲倦瞌睡,腹中空虛的睡去,竟還夢中懷念起了了和小果對坐肯爛菜葉子的日子。
可惜了沈厝的好意了,棉墊沒派上用場。
恍惚間,她總覺得身上打顫,還有人扒掉了自己的外衣,用濕毛巾在自己身上不斷擦拭。她冷,拚命想睜開眼睛卻使不上力氣,要把被子在裹得更緊些,手腳也不聽使喚。
這是怎麼了?
又是什麼新的死法嗎?
有三兩人在自己耳邊吹氣兒:“快去太醫院,要些參湯來吊著,在這麼燒下去,人怕是要傻了。”
哦,是她發熱了,怪不得皮膚灼熱,身上發冷,鼻子也呼不上氣來,隻能張嘴喘息,喘的嗓子生痛,被扯開了似的。
原來自己還是個病秧子,被折磨幾天就簡單要了她的命去,之前還那麼一副貪生怕死的模樣瘋找生路,真是可笑極了。
南枝心底自嘲一番過後,就當真撅了過去。
睡了個天翻地覆,醒來已經不知是第幾日了。
還真讓那參湯給吊住了,沒死成.....
“我這是,在哪兒啊?”,她碎碎念道,才發覺嗓子乾澀,發出喑啞的聲音。
房內內飾全然不同,所臥床榻正對麵窗柩未合,鑽花漏景,晴雲清漾,熏風無浪。
“魏姑娘。”
月娘似是聽見了她的呢喃,手中捧著茶盞進屋,表情驚喜道:“您終於醒了。”,她手中茶盞正是用來為南枝潤濕嘴唇,她
病了這幾日,才不見嘴唇乾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