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果這個包袱,也被陳行己帶下了山。
當事人是如此說的:“都督彆看我是個女子,但從小我就知道,女子若想在這是非之世自保,定是要靠自己的。”
李果這兩日也摸索出了陳行己性情,他不喜那一幫惺惺作態的貴女,在山上遇見都故意躲著走。
於是乎,迫切的想拉開自己與那幫烏合之眾的距離。
陳行己自顧自收拾包袱,不打斷就代表還能忍受這隻探頭探腦想得到點眼神交流的小蒼蠅。
“都督!刀槍劍弩,我都會使,都督若是不信,我可以表演給你看!”,她說到自信之處,絲毫不怵。
“不必。”
“彆啊,都督,我......”
“勿要擾了佛門清靜。”,真是,阿彌陀佛。
李果話趕話,如此急切,說白了還是因為無處可去了。她並非是那種真厚臉皮的無賴,山上不收尼姑是事實,那廣教寺就並非棲身之所。
左顧右盼,陳行己還算可靠。
被一次次拒絕了之後,李果有些羞愧,有些無奈,更有些無措。
“好。”
沙漠之中,忽出清泉。
“什麼,都督你說什麼?”,李果真懷疑在自己的表情像極了餓久的野狗,大張著嘴,口水呼之欲出。
“好”,他說好:“我知你武藝不錯。”
宮宴之上,她在皇後麵前不是耍過寶了?
紅綢飛舞,雖忙於球場得勝,但匆匆一瞥,也是銘感於心。
“你可願舍去女子之身?”,步兵還未有招募女子當差的先例。
女子之身算什麼?她“清白”都不在了?
打出生起,李果雖未曾怨懟過自己的女子之身,但無論是爹還是教習武藝的師傅常把那一句:你若是個男子就好了。
掛在嘴邊。
她孩童之時,不解。
是她有何處做得不好嗎?明明夙興夜寐,勤學不輟,遠勝於同期男子,也天賦不淺。那為何他們仍舊滿懷遺憾,孜孜不倦的重複著這一句。
後來,她便懂了。
若身為女子,無論多颯爽的英姿,都隻能孤芳自賞罷了,炫耀不得,致仕不得,那便是無用!
“願意,我當然願意!”,也不知為何,明明李果這個人的所有就要被一筆勾銷了,她還沒來由的高興:“願為都督效犬馬功勞。”
這話說的諂媚,還真叫她撿著了這個便宜。
“犬馬之勞,倒是不必,但是真有一事,日後要麻煩你。”
......
“行己已下定決心剃度,望了悟大師成全。”,他終是下定決心,可這一剃無疑是率先打破了與其父之間的和平條約。
“施主,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了悟大師仍是小和尚時便養育此子,雖了然眾生皆苦,但陳行己的身世還是讓大師牽掛不已:“剃度不光是剃去三千煩惱絲,也是去掉了一切驕傲、怠慢和牽掛之心。”
“吾已下定決心。”
剃度儀式一切從簡,請師,問遮難後了物和尚就刮去了陳行己一頭烏黑的亮發。陳行己安排李果站近些看著,也算做個見證。
陳行己為母親供奉的長明燈換了跟燈芯後,帶著新接上的小尾巴安然下了山。
南枝似宮中遊魂,月娘母性大發,也把她當作臨安養。套上同臨安一樣的素色羅裙,被打扮的像模像樣。
她整日也無事可做,月娘打掃公主庭院和沈厝寢殿,她也跟著,坐在堂下的台階上看景。
“二郎手巧,公主喜歡庭院造景,唯有瞧著些畫冊時能安靜一些,喂湯喂飯也能稀裡糊塗咽下去。後來就自己要了紙畫。”
月娘將兄妹倆的這點往事如數家珍,一邊兒用抹布跪在地上擦拭一邊倒了出來:“二郎手巧的很,就照著公主畫的造景,才有了這院中的景色。”
也不知道那日她負氣離開後,沈厝和臨安說了什麼,再見之時,已不會再如初見之時那般驚恐了。
但南枝一入內,臨安總會躲開五個身位的距離,眼神裡不說疏離,有些不甘。她像是被人硬塞進來的一樣。
而且,不知怎麼的,南枝的噴嚏沒停過,總是鼻子瘙癢,就一下子打了出來。
月娘不通藥理,也害怕她舊疾未愈,拖久了傷及根本。總煮薑湯棗羹喂她,以蜂漿調味,她很是受用,有滋有味。
三人倆院,偏居一隅,世外桃源。
“姑娘不急?”
選上的幾位貴女都已紅妝待嫁,未選上的不管光彩不光彩也已歸家。就她不明不白的滯留宮中。
不用懷疑,她這個小病秧子,就是被忘掉了。
後宮都圍著太子和新嫁娘打轉,她,不顯眼......
“不急啊!”,她急什麼?
月娘比小果利索,廚藝更是不用說,她的小肚子每日鼓鼓囊囊。
臨安通常不鬨,她的日子同宮外沒什麼兩樣,反而少了三分提心吊膽,少了兩份顧影自憐,
霎時已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
她寒症漸好,天氣漸佳,一日不動也會起一身薄汗。
“月娘,我想吃梨!”
梨子不當季,宮中也得不來脆甜的。
月娘知南枝喜甜,便將梨子削成薄片,置於玉盞取冰消暑,點上幾滴自釀調味的米酒。正所謂甘棠生露華,一團削玉並刀下,數片浮冰碧碗中。
南枝“詩意大發”,取名叫做醉花顏酒饌。每每飲畢,酒量不佳的她兩頰都會飛上兩抹酡紅。
她正攤在連廊之上,甩動著四肢撒嬌“乞食”。
“你還刁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