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春試都由禮部主持,今年陛下點太子少師為主考官,太子與二皇子沈厝為主裁。
三場所試項目,四書文、五言八韻詩、五經文以及策問,與鄉試同。考場每人住一單間,長五尺,寬四尺,高八尺。
進去前先搜身,發三根蠟燭,進去後房門馬上封鎖,五個房間配一個監考官,僅能從外麵打開屋門。考生就在裡麵答題,晚上也在裡麵休息。
在改革了察舉製與征辟製後,春試算是最大程度上隔絕了世卿世祿的可能。
兩位嫡皇子擔任主裁,難免讓人多想,這都是陛下在考察二位皇子取明用賢的能力。
而南枝參與,純粹是因為好奇,她半道圍追堵截,鬨著沈厝好一陣糾纏。
“我猜殿下一定缺一位端茶倒水的小太監。”
她軟綿綿的胸脯貼在沈厝的胳膊上,弄得沈厝稀裡糊塗,不知怎麼的就答應了。
“你可要跟緊我,不要惹事。”
這樣場合,早就不爽他的太子必定會想儘辦法的找自己的錯處,南枝跟在自己身邊定時不妥,但要說他怎麼就答應了?
怕是鬼使神差......
“殿下,我壓吳千粟必能拔得頭籌!”,南枝胸有成竹,得了便宜的獼猴一樣開始上躥下跳。
“哦?”
沈厝忙於整頓繡衣使,重布北境秘網,沒有心思去押寶。
“如此有信心?”,他順著南枝的話柄,語氣故意帶著些質疑與好奇。
“殿下且看著吧。”
唯一可與吳千粟打個來回的便是樊承淵了,可惜,南枝那日見他在鹿鳴宴之上行為,竟生出了一些親切感。
她苦苦回味這親切之感從何而來,終於是發現了幾分端倪。
開試第一日,主考經義、史傳。學子們早早赴考。南枝照貓畫虎觀察了宮中太監兩日,將嗓子眼夾起來抑揚頓挫的說話,再拱起身子徉做蝦米,好叫熟人看不出自己的相貌來。
她多慮了,太子是扶不起的阿鬥,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花工夫。
考生一一就位,簽到畫押後領了墨寶試紙和蠟燭,就由禮部官吏領進了要在其中逗留三日的“單間”
時辰已到......
等一下,南枝押寶的那位天降紫微星何在?
她翹首以盼許久,為何不見吳千粟。
“殿下,吳千粟還未到。”,南枝著實著急了,她那樣信誓旦旦,卻未想等不到放榜的那一刻,自己就輸了這賭局。
另一邊,試題在禮部、主裁的見證下,由主考少師親自啟封,向考生公布了內容。
史論考:賈誼五餌三表之說,班固譏其疏,然秦穆嘗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說亦以戒單於,其說未嘗不效論。
旨在考察舉子們對齊之策。
齊雖歸藩,但野心不減,是采取懷柔之策亦或是用虎狼之策治之,考生們皆可各抒己見,有理即可。
此題甚妙,沈厝神情微鬆,表示肯定。
“吳千粟......”,首場考試就缺考,這......
沈厝趁官員將試題答紙分發到每位考生手中的檔口,惋惜的向南枝說到:“試題已然公布,還未就位者視為缺考,取消資格。”
怎麼會?
塵埃落定,南枝表情略顯狼狽頹唐。
吳千粟自小孤苦,得今日成就必是一日都不敢放鬆,那日宴席,南枝觀其麵黃肌瘦,手有握筆所磨老繭,便心有動容。
“一定是出了差錯,他不會不來的。”,聞其家境貧寒,上都一趟必是傾儘所有。春試四年一次,他是斷然不會主動放棄的。
想到這裡,南枝心裡生出了一些亂七八糟得念頭。
“稍安勿躁。”
還好有沈厝這個定心石在身邊安撫,不能打擾同在場考試的考生,他立刻就著人去吳千粟所居的驛站查探消息。
政治、藝學策五道考:周禮言農政最詳,諸子有農家之學。近時各國研究農務,多以人事轉移氣候,其要曰土地,曰資本,曰勞力,而能善用此三者,實資智識。方今修明學製,列為專科,冀存要術之遺。試陳教農之策。
意在考察考生對土地,資本,勞力改革之策。
繡衣使比禮部手腳迅速,先帶來了消息。
吳千粟並未與同寢考生同行,而是天還未亮便出了門。他平日裡不求佛不問道,卻在驛站門口花三個銅板買了一把香。
賣香小販之後,就在沒人見過他了。
奪魁焦點在考試開始之前無故消失,南枝心裡有股不祥的預感,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
“讓大理寺也派人去找。”
春試生亂,這可不妙。
少師卻覺得不至於興師動眾,次次春試都有考生“臨陣脫逃”,棄考之人多半是自知半袋子的水平,惴惴不安,乾脆臨陣脫逃罷了。
除了吳千粟離奇失蹤之外,暫時並沒有生出其他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