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需要一個由頭,再回案發現場看看。
可這個由頭從哪裡來呢?
眼前繡服正回答了南枝這個問題。這便是繡衣使之所以叫做繡衣使的來曆了。
繡衣使創立之初,僅僅用作監察百官,於是這朝服設計的秀美華麗,色彩奪目,更是有頭似駝、眼似鬼、項似蛇、腹似蟄、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獨角獨足的夔龍紋騰雲駕霧,躍然其上!
“這是?”
“你的官服。從今天開始你便加入繡衣使,與我一同查辦樊承淵案。”,這便是沈厝給南枝找來的機會。
這之前從沒有女子前朝為官的記錄。
宮中女官也隻領以陰禮教六宮,以陰禮教九嬪,以婦職之法教九禦之職,可從未有過插手朝政要事之例!
“殿下,認真的?”,南枝咽了咽唾沫,也知道自己膽小的樣子不好看。
“認真的。”
南枝退一步,沈厝就追一步。
她並未有自己想象之中沒用。
連借棺出城逃婚的事情這種大膽的事情都能做出來,南枝可不再缺這半分勇氣了。
“你試一試。”
雖然被人信任的感覺很不錯,但南枝也知道這和自己與小果打翻灶台不一樣,若是闖禍了,必是彌天大禍!
“我當真能試一試?”
試一試!
案發現場無人敢再靠近,滅火的木盆被隨意打翻在地,眼瞧著天空已積雲,肅穆的考場已經變為肅殺。
黑雲壓城城欲摧。
“這就是你力保的那個傻丫頭?”
少師年少即成名,都中才女大家皆評價其為亦狂亦俠亦溫文。可惜,身為諸皇子之師時,少師並非這般郎豔獨絕的模樣。
活脫脫一個毒舌怪,朗朗如日月之入懷是沒有的,眼爛爛如岩下電倒是貼切的。
傻丫頭?
春試三日,那傻丫頭從頭到尾都如同個老鼠一般探頭探腦,還要假意縮頭縮尾,讓他多長了個心眼,去查明了身份。
牽連魏家後,這丫頭憑空在宮中消失,屍體最終在偏院發現,已是腐爛生蛆之事,他也已知曉。
他不笨的。
想得明白前因後果。
也懶得管。
“其父之過,不該牽連她。”,這便是沈厝的回複。
在他看來食君之祿,一人之過,全家受累是王法不錯。但據實說來,南枝也並非在其父兄手下討到什麼好處,自然也不該一
起受過。
“哼!”,少師冷哼一聲,頭也不回。
在他看來,陛下這幾子,都天賦不顯,但要論真龍之相,他隻在沈厝身上摸出了三分。就說他喜怒不顯於色,不妄加評議,不依附攀比,每一項都讓他還覺得自己身在其職,有些用處。
因此,格外對這位殿下上心。
這種上心並非閒來在陛下麵前美言幾句,而是當真在學堂中用心教導,隻有對“聽話”的他,才當真做到了時教必有正業,
退息必有居學。
陛下青睞誰,與他全然無關,他隻教自己覺得有用的,也隻教肯學之人。
南枝套上這不合身夔龍服後,心情愈發奇妙起來,鬆垮垮的布料不貼著腰線,她左思右想找了夾子彆起來,可一頭秀發該如何藏呢?
沈厝是如此叮嚀她的。
女子之身,不必刻意隱藏。
可她是去當值,是去斷案的。既已應承下了,就更應嚴肅對待,這一頭亂發堆在腦後實在叫人惱火。
南枝伸手鼓搗了幾下失敗了,眼看天色欲墜,大叫不好。
今日這雨必下,若是真有線索殘留,一場傾盆大雨,也都不作數了。
於是隻得隨手將全部頭發勉強挽了個滿月,用木簪固定了,當即奔赴現場。
繡衣使當然知曉沈厝身份,料定了這家夥辦不成實事,不出三月,繡衣使又要變天,整隊出動時多了個“關係戶”也無傷大雅。
可若是這“關係戶”是名豆蔻女子?
試場之中已肅清,沈厝高居台上,宣告了南枝的加入:“她是南枝,從今天起加入繡衣使。”
諸人無一發聲,但眼神皆不善。
繡衣使不屬六部三司,進退晉升皆另有法度,南枝瞧著是個弱女子就不必說了,可若還是個升遷路上得攔路虎呢?
“諸位安心,她也和你們一樣,不可欺辱良民,不可監守自盜,不可作惡霸淩,不可以權謀私。同樣,也要參加繡衣使得季度考核,考核不合格者,立刻離開,繡衣使不養閒人。”
這一番話,乃是老生常談。
自曹操開始設立校事,其職能史載“上察百官,下攝群司,官無局業,職無分限,隨愈任情,唯心所造,法造於筆端,不依科詔,獄成於門下,不服複訊”。
他們這一行就沒留下過什麼好名聲。
原因無他,皆是由於以上幾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