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都看了一圈了,沒有啊?
正在燼千年發愁時,身旁的暮留聲歎息一聲,他本以為燼千年能很輕鬆幫他找到,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連自己家都不熟悉!
暮留聲又一次拿起畫筆,畫了起來。
筆停,囚牛現身。
也是一隻很可愛的小家夥呢!
“它能找到?”燼千年問道。
“年喜歡囚牛的樂曲。”
“早拿出來不就好辦了。”燼千年怨道。
暮留聲不想回他這句話,便換了個話題,道:“你回避一下。”
“為何?”燼千年不解。
“年,怕你。”他說的那樣冷淡又自然。
燼千年莫名生了一肚子怨氣,走回了屋內。
囚牛也在燼千年進了屋後彈起了樂曲,很快,院落中的一棵樹上,出現了些許聲音。
雖是正值冬季,但那棵樹仍是枝葉繁茂,年探出個小腦袋,往下定定地看去,看見暮留聲和囚牛,有一瞬間讓人覺得它是在笑。
隻是一瞬,年便撲了下來,很是穩當地落在地上,向著囚牛跑來,它在囚牛身旁歡快地扭動著,看來它是真的很喜歡囚牛啊!
這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引起了年的注意,它看見燼千年在屋中盯著它。
少年本是沒什麼表情的,可是在年看來,此時的少年就算是用著溫柔的目光看向自己,都會覺得可怖!
年的動作頓了頓,倏地跑到暮留聲身旁,暮留聲看著他哆嗦的四條短腿,衝著它看向的方向,冷聲道:“你嚇到年了。”
嚇到了?是他看的它怕了嗎?搞什麼啊!他長的就這麼嚇人嗎!燼千年此時隻想大罵一通,狠狠關上了門。
屋外,年見燼千年關了門也不再哆嗦,又扭動起來。
“好了,該回去了。”暮留聲的聲音柔和。
囚牛的樂曲停下,年也停了動作。
畫筆輕觸,兩道金光融入。
屋內,燼千年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那一桌餃子還沒有吃完呢……他的心裡空落落的,隨後歎了口氣,聽見屋外暮留聲喚他出來,他推開門,看見白雪遍地,心想:這雪白的還真是應景啊。
本是最幸福的日子,卻變得如此蒼涼淒人。
“阿聲!你等等我!”燼千年在暮留聲後麵喊道,但暮留聲是真的煩他了,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跑的快了不起啊!”燼千年怨道。
一顆枯樹下。
枯樹上還有零零落落的幾片葉子,寒風一吹就落了下來。
暮留聲看著落葉,緩緩而下,又見一縷寒風將它們卷起,再然後就是那個吵的耳煩的家夥追上來了。
“你真慢。”暮留聲沒有看燼千年一眼,隻是冷冷地說著。
“跑的那麼快!還要怪我慢!”燼千年沒好氣地說。
“到了。”暮留聲指著前麵那座城。
“這火,很大啊。”燼千年感歎道。
“……”暮留聲不想理他,直接掠出老遠。
“阿聲!你今天怎麼這麼急啊!”燼千年喘了一口大氣,緊緊跟上。
“現在是要去錦陵了嗎?”燼千年跟在暮留聲身後說了一路有的沒的,才問出這麼一句重要的話。
“嗯。”暮留聲敷衍他道。
“你都敷衍我一路了!”燼千年有些不滿。
“你很煩。”暮留聲皺起眉頭。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燼千年想了一會兒,都在一起走了這麼久了,總感覺差了點什麼,什麼呢?恍然大悟!名字啊!“我叫燼千年,十三歲,喜歡煙花,你呢?”
“暮留聲。”暮留聲的語氣冰冷至極,似是已經忍耐到極限了。
“就名字沒了?不說說你喜歡什麼?還有年齡?”燼千年追著問道。
“你閉嘴!很吵!”暮留聲怒喝道。
“好好好,我閉嘴。”燼千年很聽話地把嘴巴抿成一條線,不再說話。
幾日後,錦陵城下,那是一個很高很高的城門,很是厚重,整體是金紅相間,看起來喜慶極了。
隻不過,這個時間錦陵城好像不待客啊?
城門關著,那門重的要死!燼千年走上前用了渾身力氣,都未推動絲毫。
這一路,暮留聲很少有笑,不過這一刻他看著燼千年推門憋的臉通紅,竟笑出了聲,雖是出了聲,卻隻是有一瞬,一瞬過後又歸於寂靜。
這樣的門,怎會用力推就能打開的。
暮留聲走到燼千年身前側,從懷中拿出一個玉牌,玉牌發這紅光,和這門上的圖案很是相稱,暮留聲將玉牌嵌入其中,不過一瞬,燼千年推著門的兩隻手臂驀地張開。
門開了,不過是往兩側開的。
燼千年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重心不穩,直接撲倒在地,他一抬頭,眼前一個穿著新衣的大叔臉上儘是恐慌。
“孩……孩子,你我也並不相熟,不用行此大禮吧。”說完,那大叔從懷中掏了兩個銅幣出來,丟到了燼千年身前。
既然跪了,錢自然是要給的,若是磕上幾個頭的話,說不準還能拿的更多些呢!
燼千年的臉仍是通紅,但並不是憋的,是尷尬!羞恥!他扭過頭,紅著一張臉看向早就走出很遠的暮留聲,“阿聲啊!你兄弟我出了醜了!出了大醜了啊!你就這麼狠下心走了?”他忙站起身,踉蹌幾步跟了上去。
不知什麼時候起,燼千年喚暮留聲的稱呼都變了,這新的稱呼很是讓暮留聲嫌棄。
暮留聲抬手堵住耳朵,不願在聽燼千年一句廢話。
十裡長馨庭院。
由於節日使節人數越來越少,十裡長馨不得不將使節的入選降了再降,以至於如今就算是個沒有氣力的普通人都能入選!但就算是這標準降到了最低,這十裡長馨門口依舊冷清的很。
各個街道都有百姓走動,隻有十裡長街為首的街道空無一人,他們就像是避諱這十裡長馨一樣。
這時,寂靜了數月的十裡長馨傳來踏雪聲,是燼千年跟著暮留聲到了十裡長馨的門口。
暮留聲剛要叩門,那門竟直接開了!
二人相視一眼,走了進去。
“這就是十裡長馨裡麵的樣子啊!這難道就是傳說中使節位牌!還有哪裡……”燼千年指向院落內唯一一間屋舍,但就是這麼一指,一道很明顯的殺氣傳來,燼千年一慌,忙收回手指,這殺氣也就消失了。
“好險好險!”燼千年大口喘著粗氣,“差點以為今天就交代在這了!”他轉過身看了暮留聲一眼,他的神情就好像沒有感受到方才那股殺氣一般,燼千年也沒有在意,畢竟這一路上,他的事,暮留聲從來都沒有過問過!更沒有在意過!
“晚輩暮留聲,今日來十裡長馨,隻願加入節日使節,還請管事人前來一見。”暮留聲難得說出這麼多話,語氣是恭恭敬敬的。
燼千年也有樣學樣地說了起來。
本是冬季,竟有一縷暖風。
這風正如同春日那般不冷不熱,溫溫柔柔。
一身著青綠長裙的女子從天而降,隨之而來的就是那一縷暖風。
女子帶著麵具,麵具亦是青綠色,上有著柳枝紋路。
“既然進了十裡長馨那便就是節日使節了,留下你們的名字就可。”女子的聲音倒與她的氣質不符,慵懶了些許。
燼千年用肩撞了下暮留聲,小聲道:“她真的是管事人?這就完事了?說個名字就行了?”這神聖的一職,竟入的這般草率。
暮留聲沒有理會燼千年,“晚輩暮留聲。”
燼千年也跟著應和,“晚輩燼千年。”
“嗯,好了。”女子丟了兩個位牌給了他們,“那邊,找個位置掛上去吧,然後一人領一座小城。”
掛上去?領小城?要分開?燼千年直接將位牌扔到一邊,“不要不要,我才不要領什麼小城!”
“哦?”女子慵懶的聲音提了幾分興致,“那是要領大城了?”
燼千年又搶過了暮留聲的位牌,一把仍在了地上,“我不要領小城,也不要領大城,我兄弟也是如此,我們不要被束縛著!”
暮留聲撿起了地上的位牌,“隻有你,不要帶上我。”
燼千年竟直接打掉了暮留聲手中的位牌,“咱們可是一對好搭檔,怎麼能分開!”
搭檔什麼時候定的?暮留聲怎麼不知道!
“那便給你們個特權又如何,畢竟你們是今年第一個,至於以後還會不會有人來,我想是不會有了。”女子輕笑一聲,隨後是一息長歎,“你們便是我十裡長馨的特殊使節了。”
燼千年拍了下暮留聲的肩,“特殊使節,這多有麵子!”
暮留聲的神情倒是有些奇怪,他站著,怒喝了一聲!“睚眥!”
一隻巨大的睚眥驀然出現,足足高了燼千年一個身高,長著血齒獠牙,隨時準備將他咬碎。
“阿聲!你,這是要做什麼。”燼千年的語氣很是沒有底氣,他拔腿就跑,大聲呼喊道:“救命啊!”
“阿聲!救我!”燼千年腳下一滑,從屋頂摔了下去,暮留聲回頭,無奈地伸出了手,抓在他的手,在一用力,將他整個人掄了個半圈,摔在屋頂上。
“阿聲!你用太大力了。”燼千年咳了兩聲,抬起頭一臉苦相。
暮留聲沒看他,向著下一個屋頂掠去。
“阿聲!等我啊!”燼千年忙站起身,掠到暮留聲身側。
“阿聲……”燼千年話音剛落,霎時隻覺身旁的人渾身散出一股寒氣,可怖!
暮留聲眼神冰冷地看著燼千年,冷聲道:“彆這麼叫我,惡心。”說完,他一撇衣袖,向著前麵一團黑影追去。
十裡長馨外。
燼千年在逃跑時摔了一跤,趴在了地上,身後睚眥的氣息越來越近,他忙轉過身,看見睚眥正長著血齒獠牙目光森冷地看著他。他兩條腿一下子軟了下去,他向後挪動著,被緊貼在牆上,咽了口口水也不足以掩飾他恐慌的神情。
暮留聲就在巨大睚眥身旁靜靜地看著。
巨大睚眥向前走出一步。
燼千年又向後挪了一下,但未能挪動分毫,他渾身上下都在顫抖著。
睚眥將頭低下,鼻息撲麵。
燼千年緊閉著眼睛,側過臉,渾身上下都在用力,他抬起手試圖將眼前的睚眥推開,但……身下一團黃色液體流了出來。燼千年隻覺得渾身一舒,在這恐懼之下竟還有一絲舒適。
靜靜看著的暮留聲也不靜了,轉過身向著睚眥招了招手,“回,回來吧。”他麵露尷尬。
暮留聲怎麼也沒想到,就是想著嚇嚇燼千年的,讓他老實些。但,卻不曾想到他如此不經嚇。
睚眥的鼻息沒有了,燼千年也睜開了眼睛,緊忙站起身。一縷冷風吹過,□□一寒,燼千年向下看去,隨後攥緊拳頭,垂著頭大喝!“暮!留!聲!”
聽見聲音的暮留聲也從門內走了出來,身後還有那隻巨大的睚眥。
“什麼事?”
燼千年一抬頭,看見暮留聲身後的巨大睚眥,“沒,沒事。”
冷風襲襲吹過,凍的燼千年打了個寒戰。
次日。
燼千年在十裡長風院落內忙活著。
一個白色的大理石圓台上,放著兩個棕銅色的位牌,位牌上是金紅色的字,正是燼千年和暮留聲兩人的名字。
位牌下麵還有兩塊大一點的位牌,但上麵沒有名字。
暮留聲來到燼千年身旁,不解地看著他的操作。
節日使節公分五種。
影蝶位:他們的動作迅速,善於速殺和打探消息,是最不好惹的節日使節。
立山魂:他們身強體壯,曾有一人一拳打翻了數隊詭節,他們的力氣就好像源源不斷,是手腳功夫最厲害的節日使節。
花禦輪:他們動作輕盈,也是使節中最難纏的存在,可謂是無處不在,一時間沒有盯住他們,那麼在想找到比登天還難,最擅長暗殺,是行動最為詭秘的節日使節。
鏡園位:他們善用盾器,以一手盾牌殺敵禦敵,攻防兼備,是最讓人安心的節日使節。
緣華師,他們擅長畫獸,所畫出來的畫獸樣貌隨著畫師本人心境所定,他們的招式變幻莫測,沒有人知道他們下一刻會畫出來一個什麼樣的上古之獸,是最不能輕敵的節日使節。
這五種職位,僅有緣華師是一脈傳下,有緣才得以學成,無法自學。
“阿聲,畫筆借我用下好不?”燼千年伸出手,語氣懇求。
但見暮留聲沒有動作,他便一把抓在暮留聲掛在腰間的畫筆上,還未等暮留聲反應過來,他便一把取了下來。
與此同時也沒有經過他的同意,直接在他名字下麵的空位牌上寫下了三個字,煙花客。
暮留聲本是起了點火氣的神情也驀地平靜下來。
煙花客?那是什麼?
燼千年也看出來他的困惑,將畫筆丟給了他,解釋道:“我又不會彆的,隻會放放煙花,不當個煙花客當什麼?”
暮留聲聽的一愣一愣的,看見那兩個位牌忽覺有些意思,他持著畫筆在那塊空位牌上寫下了緣華師三個字。
“你的字不錯嘛!”燼千年讚道。
“你的字,很醜。”暮留聲冷道,唇角微微揚起。
“阿聲,你笑了哎!這麼久了還是頭一次見到你笑哎!”
“沒有。”暮留聲轉過身。
“沒有?”燼千年端著下巴,假意思索,“可是你真的笑了!”他篤定道。
畫筆一轉,巨大睚眥現身。
“好好好,你沒笑,你沒笑。”燼千年顫抖著聲音道。
畫筆一點,巨大睚眥化作光球。
“走了。”
“去哪?”
“不知。”
……
二人離去,女子又一次出現在院中,她看著左邊的兩個位牌,“緣華師,會是個好苗子嗎?”又看向右邊的那個位牌,“煙花客?有意思。”綠色長裙飄舞,女子身影消失。
春去冬來,四個季節輪轉交替已有五年,那四個位牌經曆了多少風吹雨打,已經有了點細小傷痕,也正對著他們二人,經曆了多少磨難。
小城元生。
數團黑影在空中掠過。
黑影迎麵而來,擋住了燼千年和暮留聲的去路。
為首的一隊詭節落了下來,一個身材壯碩的男子站在隊前,雖還隔著一個屋頂的距離,但也不難看出那男子滿臉的殺氣。
“對麵的!可曾見過一名詭節?我勸你們如實回答!不然……”
男子聲音渾厚,隔著一間房屋都能聽的很清楚,但這話到了燼千年的耳中竟是另一番味道,本是囂張跋扈的詢問,在他耳中卻變成了普普通通的詢問。
燼千年像是聽出了這麼,很用力地衝著屋頂踩了一腳,搶過話,道:“不然?不然什麼?本還以為憑我一己之力阻止了一座城的慘劇,沒想到!沒想到殺了一個掉隊的!”燼千年歎了口氣,又道:“還以為這一次就要走上人生的光輝時刻了呢!”
“你殺了他?”男子話語中透露著殺意,很危險的殺意。
下一刻,男子腳一用力,就躥了出去,那黑氣成了一個拳套,足足比男子的手大了數倍。
燼千年還在抱怨,暮留聲一直沉默。
男子一全全打在還在抱怨的燼千年胸口上,這一擊帶的不僅是殺氣,還有恨意。
燼千年直直撞在了房屋的牆上才停下,他咳了一聲,微微一笑,隨即砰地炸開。
數不儘的青綠色火光飛出,在這群詭節與暮留聲周遭圍了個圈,隨即少年的聲音從空中來,“大個子,我的偽身花怎麼樣?是不是很解氣?”燼千年用著挑釁的語氣道,旋即在男子另一邊落下。
“好,那就死!”男子雙拳一對,黑氣似狂風撲來,恍惚間,那男子的身形都變得大了些。
一拳揮出,帶起拳風強勁。
男子速度也是極快,眨眼間已然到了燼千年身後,正要一拳打在後心處。
暮留聲畫筆一轉,睚眥淩空出現,隻是它站在男子身前,屬實太小了些。
睚眥就在男子一拳快要打下去的時候,咬在了他黑氣凝成的全套上,竟將這一擊的力道卸了下去。
燼千年一笑,右手背後,一枚彩球已然出現在手中,“流花景。”彩球扔出,與此同時睚眥也鬆了口,向著暮留聲的方向跑去。
睚眥的獠牙有著些許麻痹,待鬆了口,男子才緩過了些,但眼前彩球已經襲來,他想躲閃,卻為時已晚。
“爆!”
燼千年一聲令下,彩球爆裂開來,紅白色的煙火燃起,活像是一場盛世繁華,片刻過後,男子衣衫不整,渾身都是燒傷,躺在地上沒了生氣,最後化作黑氣消散。
燼千年搓了搓手,又舒展了下筋骨,一身輕鬆,“搞定!”又將頭轉向暮留聲的方向,“阿聲,你那邊如何?”
暮留聲沒有搭理他。
睚眥直衝著入了火圈的這一隊詭節而去。
緊接著,接連不斷的慘叫聲傳遍,再接著,一團黑氣消散。
一隊詭節有兩個領頭人,其餘的不過都是些兵士罷了,本就靠著人多取勝,領頭人都已經死了,他們自然亂了陣腳。
睚眥被暮留聲收了回去,他走到燼千年身側,惑道:“偽身花?沒見你用過。”
燼千年笑了笑:“哪有什麼偽身花。”旋即,燼千年眉頭一皺,左手搭在暮留聲肩上,右手捂著胸口揉了揉。
當真是痛得很!
“有事?”暮留聲難得關心地問道。
“無事。”燼千年望著城中心方向,緊接著還嘟囔了句,“那大個子的拳頭還真是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