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不知姑娘是如何得知?”
雲北風斂下眉目,狀似隨意回了句:
“以前曾在京師聽說過公子,乃禮部侍郎之子,前途不可限量,久仰大名。這名字好聽,便記下了。”
“姑娘過譽。”韓息作揖回應,心下卻警惕起來。
為了讓他能不動聲色有機會接近雲北風,從他8歲起,那位培養歸培養,卻不再讓他聲名外露,科舉之類出人頭地的機會更是不能參與,就怕有人注意到他而不受控製。在京師他早已是個隱形人,外人不知而已。
前途,他何來前途?區區禮部侍郎如何能與那位為敵。
唯有麵前的人,是他的任務,也是他唯一的前途和機會。
雲北風的這番說辭,毫無可信度。
韓息不知是哪裡出了差錯,但事已至此,硬著頭皮也隻能繼續下去。
“姑娘是要往何處去?後方有敵軍突襲,在下也是拚儘全力才逃出來,兩位還是儘快離開才是。”
韓息想的很周全,既不說清楚到底是哪裡有突襲,也不先說自己的去向,隻待對方詢問便可借由帶路之名同行。若不詢問也無妨,他們若心懷熱血想要去戰場,自己可以作為有誌之士跟著一起,他們若保命為先想要避開,自己也可以借由傷病之勢請求同路。
然而他還是失策了。
雲北風見對方認下了“禮部侍郎之子”,“姓韓名息字君以”,全都對上了,心裡咯噔,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這種頭上懸著一塊巨石的感覺真難受,還不如直接砸下來,好歹不會再有虛無縹緲的期盼和擔憂。長長吐出一口氣,已然確認某些事情避不開,雲北風反而不怎麼愁了,大不了隨時揣著小竹馬,她就不信還有人能從她嘴裡摳食。
江儘歡感受到雲北風越捏越緊的手,咬住自己的唇早已經鬆開,心下疑惑不解逐漸淡去,轉而擔憂地看著雲北風。
這狀態不太對。
“嗯,多謝,保重,後會無期。”告辭三連,雲北風轉被動為主動,一馬當先牽著江儘歡疾步走過韓息身邊。
眼見著兩人就要走,韓息急了,事情發展為何會如此怪異。
“誒,姑娘……”
雲北風聽見韓息呼喊的聲音,像聽見鬼叫一樣,剛聽到個開頭,不待他說完,便路也不走了,甚至都等不及江儘歡自己去騎他那匹馬,一瞬間撈起江儘歡就跨上自己的馬背,大力拍馬,絕塵而去。
好似逃命。
這邊江儘歡被雲北風撈在懷裡,一懵接著一懵,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智慧的腦殼。
馬兒跑出老遠,江儘歡才磕磕絆絆頂著呼嘯的風發出聲音:
“阿、阿秋,怎麼回事?”
他的疑問可太多了,她怎麼認識那個人?久仰大名怎麼還仿佛是鬼在追?她剛剛那麼緊張做什麼?發那麼久的呆是在想什麼?為何長歎一口氣?怎麼轉頭又跑得飛快?
雲北風一口氣跑出幾裡地,看了眼後麵跟上來的江儘歡的坐騎,滿意點點頭,沒白喂。
她放慢馬兒的步調,回答江儘歡:
“那人不是好人,你彆看他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其實厄運纏身,會給你、咳、我們帶來黴運。”
既然已經知道這裡就是故事初始發生的地方,那她離開就是了,總之不要跟那個男主產生什麼糾葛,他真的事兒好多。
她看書上的描述就覺得這人著實是個禍水體質,要不是每次他在的地方總有那麼多事兒,書裡的雲北風應該也不至於要常常拋下小竹馬去東奔西跑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要是一直看著點,肯定不會出現後麵的問題。
剛剛那人說後方有突襲,那她往前麵走,肯定不會再跟書裡的情節一樣。她對救世主、戰神之類的頭銜,屬實沒有絲毫興趣。救萬民於水火什麼的,就讓更厲害的人來吧。總之這個戰場她不願攪和,會要了江儘歡的命。
她隻想保住懷裡這個小竹馬。
“哦。”江儘歡看雲北風沒有再繼續說的意思,便應了一聲以示知曉。
看,這麼乖,說什麼就信什麼,她怎麼舍得丟掉呢。
兩人直接騎馬趕路到天亮,老遠終於看見一個村子,同時舒了口氣。
畢竟出來至今還不曾連夜趕過這麼久的路。
晚上沒有休息好,白天就得好好補補眠,原以為又要露宿山林了,還好運氣好遇到一個小村落,應該可以休息休息。
稍微靠近了些,江儘歡神色變得有些凝重。該是早飯的點兒,卻家家戶戶不見炊煙,外頭也瞧不見人影,村裡連雞鳴狗叫都聽不見一分。
雲北風更是早早便皺起了眉。她對血氣比較敏感,老遠就聞到空氣裡有乾涸的血腥味,越靠近便越發濃烈。
這不是一個人能發得出來的,否則韓息那邊早被她發現,她早就在前一個岔口換條路走了,也不至於能擋住她的道。
雲北風示意江儘歡不能再往前:“好重的血腥味。”
江儘歡聞言仔細分辨了一下,空氣中多半是草木土地的清香,混雜著有一點煙熏火燎的氣息,但有意識去探究,果然能聞到一絲血腥氣味。
這麼老遠都能聞到味兒,也不知那裡麵是流了多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