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繼續趕路。”
雲北風牽著馬兒偏頭轉身,當機立斷從另一邊小路抄道,不打算往前查看或者停留。這不是小時候占山為王過家家,大規模流血的案子他們單槍匹馬不適合闖。
不論是打家劫舍還是戰爭爆發,都不是她一個拖家帶口的平頭小百姓能去好奇的,有命去沒命走才是好奇的常態下場。
雲北風不欲管閒事,但很可惜的是,從一開始她就理解錯了韓息的意。
“後方突襲”,韓息指的是他的後方,而不是她的後方。與韓息分開時她選的方向,恰是韓息過來的方向。
眼見一路上逐漸開始出現零星的斷臂殘肢,雲北風越走越不對味,這戰線都拉到這麼長了?
江儘歡眉頭緊鎖,這裡有的痕跡顯然是最多出現不過半日,但也有的至少是兩日之前留下的,此處距離他們剛離開的桃林塞城池不過百裡,快馬加鞭時半日便能到,為何一點風聲都無?
若是有人故意為之,其目的何在?
可能的原因太多,他暫時無法確定具體情況,但無論是哪種可能,總之不是好事。
雲北風拉住韁繩,她隱隱聽到前方有喧囂,不確定是風聲還是什麼,但直覺告訴她,前方有危險,不能再前進。
“不能再往前走。”雲北風叫住江儘歡,端坐凝神聽了半晌,而後下馬,仔細查看起周圍的環境來。
前麵聲音模糊時有時無,周遭卻安靜異常,山中小道連鳥叫聲都聽不見幾句。按理來說山林應有不少動物出沒,她觀察了這半天,明明也有東倒西歪的痕跡,卻連一處草叢動亂都沒見到,唯有偶爾山風蕩過會帶動搖曳幾片高處的樹葉。
實在不正常。
這種情況,她也曾見到過,還是她一手造成的。
以前有一次去占領山頭的時候遇到了另一撥人,於是雙方相湧而上大打出手,搞得雞飛狗跳,山林也如狂風過境。兵荒馬亂之後,另一方敗北退走,她帶著一群人坐在石頭上歇氣,無人敢說話時,若忽略他們大口喘氣的聲音,就是現在這個場景。
雲北風思索間,江儘歡也在四處觀察,突然他直直朝一個方向走去,看了一圈周圍之後轉身叫雲北風:
“阿秋,你來看”
雲北風走到江儘歡麵前,卻隻看見尋常林間草木以及山林常見的采挖痕跡,疑惑間正準備詢問,可還沒出聲便見江儘歡對著麵前的灌木叢蹲下,撚起一根新鮮斷枝繼續說道:
“這是九節風,它的葉片外用可治跌打骨折、外傷出血以及潰爛火傷,煲水飲可退熱止嘔吐,根莖浸酒服也可也可治跌打損傷。
你看這下麵,土壤鬆動有斷葉,許是原來此處生著一叢,近期有人來挖過後回填的,但九節風枝繁葉茂,整顆帶走的話無可避免會有零星枝葉遺落。尤其是”
江儘歡說著,同時指向另一處:
“那裡還有接骨金粟蘭被采的痕跡,九節風加上接骨金粟蘭,搗碎敷患處,是粗製治外傷的奇藥。”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補充:
“你可能沒印象,從前在山裡時我也用這個給你應過急。”藥效好,就是十分疼,那次之後他每每外出必定帶上製好的藥膏,再也沒在雲北風身上直接外敷過這兩樣東西。
“從這個空缺來看,被挖走的這顆九節風並不小,粗略估算至少可供數十人使用。
另外,你看那邊,側柏葉也被摘了不少,這也是一味止血藥,隻是效果不如九節風。”
江儘歡說完望向雲北風,正待繼續解釋,卻見雲北風側身往另一邊走了幾步,邊走邊說:
“一顆都至少可供數十人使用,來人挖走了整顆,還另外摘了側柏葉,如此大量的需求外傷藥,想來是有不少傷患。
這地上的印子淺,先前還以為是有人故意抹除了痕跡,現下細看,倒像是小孩兒留下的。
身子矮,所以一路拖著九節風走,以至於草叢東倒西歪,但也正是拖著的九節風掃除了他路過的大部分痕跡,再加上腳印原本就小,枝葉一掃,也就虛虛實實了。”
雲北風回身與江儘歡對視片刻,異口同聲:“附近有人。”
兩人想到了一處:連采藥都出動的是小孩子,說明已經沒有壯勞力,傷患又多,必不可能長途遷移。
其中又以外傷為主,想必是路上看到的那些斷臂殘肢同一批。那些混亂血跡留下的時間斷斷續續,多則兩日,短則半日,若半日前這批傷患都還在這裡,如今不可能走遠。
但近處顯然沒有絲毫動靜,傷患應有的□□痛呼也不曾聽聞,想來應是躲在了什麼隱蔽之處。
隻是不知這些人是好是壞。
如今前狼後虎,危機四伏,著實已經避無可避。
雲北風想清楚現下的狀況,反而舒展了一口氣,既是不敢出聲的一群傷患,還帶著小孩,便不會是那群突襲而來的外敵,如此便沒什麼好擔心的。於是她拉起江儘歡:
“我們往這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