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北風抹了下臉，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隨後又叫了一聲：

“晉、叔、叔。”

晉有錢看雲北風一動不動盯著自己，震驚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我？

雲北風點頭：

對，就是你。

多稀罕啊，他北方第一富豪，什麼馬屁沒聽過，什麼馬屁沒拍過，如今竟因一句“叔叔”驚得手腳都不協調。

雲北風實在很少有跟長輩打交道的經曆，她一般都是收小弟。

加上之前一直心緒煩雜，懶得管這些禮節，到這裡還從未主動叫過誰。而下午江儘歡受晉有錢照顧，如今情況也算是穩定很多，她便也撿起了娘親教導的禮儀，好歹麵對長輩總不能直呼其名，“有錢叔叔”也不是那麼個味兒，最後便挑了姓氏來稱呼。

有事求人，自然態度得跟上。

晉有錢連忙小跑過來，不自覺就微微彎腰好讓雲北風不會仰著頭跟他說話：

“恩人叫我？”

“嗯……晉叔叔彆恩人恩人地叫了吧，怪彆扭的，我叫雲北風，裡麵是我的同伴江儘歡。唔，晉叔叔叫我名字就行。”

如今忽然莫名長出了些羞恥心，感覺好像讓晉有錢叫她老大有點不對味兒。

他可老得多。

而晉有錢聽到雲北風的話之後，並不知道自己因為年齡而成功逃脫跟兒子一起當小弟的命運，隻心裡浮現兩個字：果然。

“既然恩人如此說，那我就厚著臉叫您一聲北風姑娘了，姑娘方才說您的同伴是叫江儘歡，可是去年科舉狀元、連中三元那位？”

“沒錯，就是阿歡。你知道？”

“在下有所耳聞，不過著實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聽聞不是留京任職麼？如今這是？”

“哦，他辭了。”

?

……

年少不知編製好啊。

晉有錢一時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他們畢生追求的，是人家不屑一顧的，頓了兩秒尬笑一聲後才重新組織語言：

“想來郎君是要追逐更重要的事物。不知北風姑娘叫在下過來可是有何要事？”

“嗯，我是想請你幫個忙，如今阿歡需要養傷，我又得時刻看著他，有些雜事就不方便做，是以想請你幫我物色一個廚娘和一個打雜的小廝來，以及今晚的飯食勞煩幫忙張羅一下。我亦知如今情勢可能不好找，待遇方麵你看著辦就行。”遞過分量不輕的錢袋，雲北風示意晉有錢收下。

她自覺脫不開身，是以才要找晉有錢去幫忙跑個腿。

晉有錢聽明意思，連連擺手：

“誒姑娘這可使不得，找人好說，但這銀錢就不用您給了。姑娘可還記得我先前求救時的承諾？這一下午連續的事情太多，鄙人還未來得及跟您商量何時兌現，您若方便，這萬貫家財儘可隨時去取，鄙人如何還能再收您的錢。”

“一碼歸一碼，我也不是聽了你的求救才救你們的，順手而已，不必在意。何況當時我並未答複，你這承諾沒有應承之人自然也做不得數。”話落，雲北風手又往前遞了一遞。

“救命之恩尚未報答，實在是萬萬不敢收。”

“下午你照顧阿歡也是幫了我的大忙，兩兩相抵便不用再談。現在這是另外的事情。”雲北風僵著手不動，眉間隱隱已有不耐。

“姑娘，我這……”

不等晉有錢再推辭，雲北風的耐心已然告罄，終於忍不住大聲打斷：

“哎呀，我有錢，該收就收！勞煩動作快點，我還等著吃飯。”

是真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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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有錢此刻揣著雲北風最後一把塞給他的銀錢，走在大街上，頗有些感慨。

他原先還以為這小女郎天性冷漠不易近人，那畢竟是手起刀落就砍下一堆斷肢的存在，哪裡敢用平常人的相處來揣度。

卻沒想到原來平和下來的小姑娘也是正常人嘛。

他一邊尋找有沒有新鮮的食物賣，一邊往自己的酒樓走去，內心異常活躍：

看看，小姑娘不僅知道食物要用錢買，還知道花錢請人打下手，這一口一個叔叔的，聽起來還怪甜呢。

多有禮貌啊。也不是那麼可怕嘛。

一路安撫好自己受驚的小心臟，晉有錢迅速辦好事兒，帶著雲北風要的東西和人回了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