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經意間露出一下,楚四娘就慌亂地用手遮住右臉,扮出個楚楚可憐的模樣,繼續添油加醋。
“我是爺的人,要打要殺也該是您來,她怎麼能越過您處置四娘呢?”
匪首動了動腳,將她甩開,馬上要享用的美嬌娘變成這個鬼樣子,隻覺得晦氣,剛剛萌生出來的一點愧意碎得乾乾淨淨。
他無比煩悶地看著麵前的發妻,穿著幾兩銀子一尺的布,頭上戴著拇指粗的銀簪,整日裡飯是白米飯,菜是鹵肘子,對她還不夠好嗎?
再看那張比餅還大的臉,上頭的斑點比鋪裡灑的芝麻還多,同樣是胭脂,彆人抹得跟花一樣,她抹得活像豆子做的大醬,行事作風,哪有一點像女子?
如同咽下餿了一月的剩菜,匪首隻覺得倒胃口,不願再度糾纏,出口卻難免帶了戾氣,“差不多得了,你吃香的喝辣的,哪那麼多怨言?”
“老子都沒說你,連個蛋都下不了,後廚的雞都比你有用,還天天在這指手畫腳的!”
每個字眼都踩進雷區,結果會是什麼,可想而知。
女土匪將牙咬得咯咯作響,眼眶紅得像要滴血,在楚四娘“打起來、打起來!”的祈禱中,戰爭終於打響。
雙方都沒拿兵刃,隻憑赤手空拳去搏鬥,沒有任何觀賞性的技巧,隻是單純靠著本能去拉扯、推搡,就像兩頭凶殘的野狗互相撕咬,大約是時間不夠久,看上去竟是相互持平的狀態。
“瘋婆子!”匪首被扯下一把頭發,呲牙咧嘴地啐出一口血,喘著粗氣開口,“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鎮上賣的母豬都比你眉清目秀,老子當年真是被鷹啄了眼,娶了你這麼個潑婦!”
女土匪的雙手被控住,一時掙紮不開,卻被這話逼急了,怨毒地瞪著他,一時發了狠,帶著他往牆上撞去。
“你……”
匪首趴伏在地,掙紮著蠕動,卻隻來得及吐出一個音節,眼皮就耷拉下去。
死了?
楚四娘趕忙將目光投過去,卻隻瞧見鬢角滲出的一點點紅色,怎麼看都不是致命傷。
那是撞暈了?又或是,她的迷藥生效了。
但凡有點防範意識的人都會對水源嚴格把控,是以,她一開始就沒想過在水裡做手腳,而是把藥粉混進了鹽罐裡。任那些土匪再怎麼小心謹慎,總不至於讓人一口菜都不吃站崗到天明。
她把匕首一點點抽出來,右手握著刀柄,背在身後,蹲著身子,悄無聲息地繞到後方。
就見女土匪怔愣在原地,突然爆發出痛苦的嚎哭,猛地撲過去,使勁兒搖晃他的身體,“當家的,當家的!你彆嚇我,你快起來啊!”
“你要是死了,我可怎麼……唔!”
匕首利落地劃過脖頸,把她剩餘的話一並扼殺,隻那兩隻蓄著淚的眼睛茫然地大張著,似乎是想不通,剛剛還被她隨意欺辱的可憐蟲怎麼突然換了一副嘴臉。
捂住她嘴巴的手指一根根鬆開,溫熱的血順著刀刃垂直滴落,那具壯實的身體無力地癱倒下去,時移勢易,現在,她才是砧板上的肉。
一個。
楚四娘往前走了幾步,俯身,在另一個毫無防備的脖頸上紮下去。
刀刃拔出時,隻聽得“噗哧”一聲,眼前的白牆瞬時完成了一幅鮮豔的水墨畫,隻是角度把握地不太熟練,以致於欠缺了幾分美感。
兩個。
她在心裡默數道,一共十五個,還差,十三個。
借著屍體上的布料蹭了蹭刀身,把匕首插回鞘裡。一手提溜著一個,把兩個完全品塞進床底下,附耳在門框,屏息聽著外頭的動靜。
外頭安靜得離奇,隻有柴火燃燒時的“劈啪”聲時不時冒出來,仿佛外頭那些吃酒的嘍囉,都在一息之間蒸發了。
楚四娘側身站在門後,指尖重新握上刀柄,大聲呼喊:
“快來人呐!寨主他們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