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還不等她多說兩句,嘴巴裡就被塞進一顆小果子,用牙齒咬破,一股甜味彌漫開來。
“我去那邊洗過了。”藺師儀指了指那邊隻有一個巴掌寬的小溪,把剩下的野果一並放進她手心。
楚四娘低眉看去,是秧泡子,足有七八顆,每一個都晶瑩剔透的,帶著淺淡的橘色,上頭還沾著清澈的水珠,她抬眸看他,認真道:“謝謝,很甜。”
“嗯。”藺師儀應了一聲,不自然地扭開頭,目光落在被腰斬的樹上,微微挑眉,“你力氣倒是比我見過的其他女子大上許多。”
他忽又轉過頭,正色道:“根骨不錯,不習武可惜了,我教你?”
藺師儀隨手撿了一根直溜的樹枝,動作再沒有平日的隨意。
說起來,她還未見過他舞劍。
傳言裡的藺大將軍多厲害,她倒背如流,可如今,才算真正見識到。
那根尋常的樹枝在此刻不平凡起來,再鋒利的刀刃也不及它萬一。破空而出,帶起一片呼嘯的風聲,所指之處,草木儘皆俯首。明明隻是無鋒的樹枝,可在這淩厲的招式間,楚四娘第一次感覺到了濃重的殺意。
不必懷疑,隻要藺師儀想,便能輕易刺穿她的胸膛。
隻是,練劍?
楚四娘遲疑地開口:“我好像,買不起劍。”
漂亮的劍招停下,威風凜凜的樹枝被沾著黃泥的鞋底碾斷,藺師儀咬著牙,深吸一口氣,“行,那練彆的。”
盤點下以目前的經濟水平能購入的武器,“鐵鋤頭還是打狗棒?”
“殺豬刀行麼?”
她宰過許多頭豬,這個用起來應該會順手一點。
“……你確定?”藺師儀眼神複雜地看著她,欲言又止。
“嗯,不好麼?”楚四娘抬眸望去,以為他要說些女孩子用這個不好看之類的話,甚至已經開始思考怎樣回答。
“……也不是不行,就是,會被血濺一身。”他糾結地開口,而後輕歎了口氣,“算了,人殺多了,都一樣。”
……
“四娘,你這是要做什麼?”
大老遠從山上扛著一棵樹回來,不可謂不引人注目,柳玉蘭在屋裡瞧見了,便將針線活放下,湊上去說話,“我原以為你是要去砍些柴火燒呢,怎麼弄回這麼大棵樹?”
話罷,她掃了眼邊上背著竹筐的藺師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未免有些鄙夷。
楚四娘笑著回答:“我準備做輛板車,以後可以載人去鎮上。”
柳玉蘭又問:“你會木匠活?”
楚四娘一時語塞,誠實道:“不會,但隻是做輛板車應當不會太難吧?大不了我多去砍幾棵樹,做壞的都當柴燒了。”
“何必那麼麻煩?”柳玉蘭目光落在院子裡那頭活蹦亂跳的驢身上,熱情地挽住楚四娘的手,“我與張木匠的熟得很,你這既有現成的木料,我親自去與他說,頂多五十文他就願意做啦!”
“木匠活可不好做呢,打磨的功夫也傷手,聽我的,花點錢,保準做得又快又好!”
楚四娘倒是想一口答應,但要不是身上一個子兒都掏不出來,她也不會出此下策了。
似是瞧出來旁邊人的窘迫,柳玉蘭眉眼間都灌滿了盈盈的笑意,“我這還有一點積蓄,我借你啊!”
楚四娘頓時沉默,雖然她目前是平溪村最窮的一個,可上一個最窮的不就是柳玉蘭嗎?
窮鬼借錢給另一個窮鬼,她們還無親無故的,那這其中必然有鬼!
楚四娘長歎一口,“你準備收幾分利?”
“瞧你說的,我們什麼關係?哪裡是哪點小利比得過的?”柳玉蘭嬌嗔地推了她一把,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隻要幫我一個小忙就好。”
唔,價值五十文的忙,啊不對,是價值五十文的利息的忙,楚四娘想了一下,應當沒有哪個人的命賤到這種程度吧?
既然不是殺人,那就沒什麼問題了。
楚四娘點點頭,“可以,你說。”
手心立刻被塞進什麼東西,她拿起一看,是條帕子,上麵繡的蘭花很是彆致。
“四娘的車做好之後,肯定要日日去鎮上的,到時順便幫我帶帕子去雜貨鋪裡賣。”
“當然,可不能再另外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