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信 他遠遠朝她一揖。(2 / 2)

雪滿長安 文成三百斤 4178 字 10個月前

她邊讀邊說,“他還讓我在七月廿七日前往長安城最大的秋日宴……”

“七月廿七?可是岐王妃也請你赴宴……”小青喃喃道,“一邊是岐王宴,一邊是秋日宴……小姐,赴哪個會?”

薑葵挑眉:“當然是秋日宴。”

“可是小姐,你連岐王妃的邀約也拒,老爺會生氣的……”

薑葵揮手:“沒事,我不怕他生氣。他一旦發起火來……雖然有點可怕,但是每回最多三日,無非就是忍一忍,示個弱,實在大不了就少幾頓飯嘛。”

小青道:“老爺來了。”

薑葵一怔:“你學會嚇我了?”

“真來了。”小青指了指她背後窗外逐漸靠近的高大人影。

薑葵“啪”地起身,一個飛撲回到床上,迅速蓋上被子。她用力眨眼,擠得眼角含淚,眼周微紅,兩扇長睫毛撲撲簌簌,帶起細碎的小風。

她悄聲喊小青:“快,生麵粉生麵粉!”

被她的緊張情緒感染,小青也手忙腳亂起來。她翻箱倒櫃地在梳妝台下摸出一盒生麵粉,急匆匆地撲打在薑葵的唇角鼻尖。那張神色生動的臉蛋上,於是染了許多淡白的顏色,倒有了幾分久臥病榻的樣子。

薑承敲門的時候,薑葵恰到好處地咳嗽了幾聲,啞聲問:“父親,何事找我?”

“小滿,你還病著,為父本不願前來打擾。”門外,薑承的語氣很是關切,“但是,宮裡有來使在府上宣旨,接旨的是你。小滿啊,你可起得來?”

薑葵咳嗽幾聲,披衣而起,在小青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她抬起一張蒼白的小臉,用顫巍巍的聲音說:“聖上有旨,女兒當然要起身去接。隻是這幾日入秋後咳嗽越發重了,不知道月末的宴會可否不去了?”

薑承一愣:“岐王盛情邀約,本是應當去的……”

薑葵臉色發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薑承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沉吟道:“若是這兩日病還不轉好,或許是不應當出門受涼。”

他沒察覺,薑葵悄悄對小青露出了一個計劃得逞的微笑。

父女二人一同走到正堂,一位宦官已在堂前等候。一應禮畢,宦官展開一卷明黃色的聖旨,秋日的陽光落在燦爛的綾錦上,熠熠生輝。

薑葵被那光微微晃了眼睛,偏過頭去。

這時,宦官的聲音高高揚起——

“宣,白陵薑氏驍騎大將軍薑承之女薑葵入宮——”

薑氏父女二人一齊愣住。

後院裡,一群大雁七嘴八舌地叫起來。

等下。

……又入宮?

好了,彆赴宴了,進宮吧。

小青看見自家小姐轉過臉來,張牙舞爪地比了個鬼臉,以示苦惱。

在夾城裡行進的路上,薑葵還在苦惱。

她梳妝完畢,由宮人領路,坐小轎前往皇宮。一路長風相隨,卷動滿路槐葉茂盛。

往常她入宮陪棠貴妃,總是一去就是十天半月。這一回她是未來的太子妃,恐怕要待的時日隻多不少。她不知道這一趟入宮要進去多久,若是趕不上三日後的秋日宴,追查落水之事也許會耽擱下來。她不相信宮裡人,一定要自己親手查清幕後之人。

此外,入宮了便見不到蒲柳先生,而她急著問他究竟查到了什麼線索。

興許是因為上一回她入宮遇了險,這一回領她入宮的宮人品級都很高,還另配了兩名金吾衛守護在車轎一側。

薑葵掀起一片車簾,望見前方是她熟悉的永安門。永安門進去不遠,便是她的小姑薑棠居住的蓬萊殿。那是薑葵自幼即很熟悉的地方。

瑰麗的琉璃瓦映入眼簾,在秋光裡反射著七彩的虹光。她的心情漸漸好起來。小姑很寵她,也許待個一日半日就能應了她,放她出宮去參加那場秋日宴。

這時,馬蹄一轉,越過了蓬萊殿的大門。

薑葵怔了一下。

馬車在一座高大的宮宇麵前停下。威嚴的朱紅色宮牆高聳而上,燦爛的黃色琉璃瓦層層疊疊,兩側蒼勁有力的槐樹華蓋如雲。

興慶宮——這是太後的所在。

馬車門簾掀起,一角朱柿色裙裾從簾後探出來,隨即是一襲明媚的及踝間色長裙。車上的少女抬起一隻手,旁邊的一位小太監接過,將她扶下馬車。

薑葵在宮道上站定,大紅宮門恰在此刻打開,從裡麵走出一位年輕公子。

她抬首,晨光從最高的那片樹冠上瀉落,籠在她的周身上下,暈開一層淺淺光圈。

對麵的人望見她,遠遠朝她一揖。

寬袍廣袖,玉帶束腰。

絳紗袍如霞,白玉冠如月。

漫漫長長的漢白玉階從他那頭鋪到她足下,一路光影爛漫,滿地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