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娜身邊稍作休息,等到腦子裡清明起來,我才踏上了回化城郭的路途。
見我已經恢複平常的狀態,拉娜於是也放心的進行維摩莊每日的巡邏維護工作了。
我想著自己實在也沒說什麼不該說的,可能有些奇怪,但那麼隱晦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可我錯了,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愚人眾水很深,卻忘了他們才不講究什麼有了確切證據再動手這一套,我真傻,真的。
離開維摩莊一段路程後,我就被人跟蹤了。
來人甚至不屑於在我這種正版“文弱的學術分子”麵前掩飾痕跡,先是時不時草叢沙沙響,後麵乾脆直接走出來了,
攔在我麵前。
怎麼辦,小提,你老婆要沒了。
握緊手中的識種心雷,小球沉甸甸的金屬質感給了我些許勇氣。
“你是誰,為什麼跟著我?”
雷瑩術士戴著麵具看不清表情,
“我們這邊可能需要請小姐…”
不待她說完,識種心雷被我狠狠摔在地上,
我扭頭就往雨林裡跑,身後是迅速散開的裹挾草元素之力的濃厚迷幻霧劑。
誰會聽反派說完台詞啊!
所以還是太安逸了我,提瓦特世界並不安定,我隻是一直活在了舒適圈裡,所以如今才會陷入這麼被動的地步。能逃脫隻能說對方輕敵,還有我實在弱得讓人安心,以及提納裡實在可靠。
雨林的小路坎坎坷坷,裸露在地麵的樹根,過膝的雜草,更彆提那些打在我臉上細密的樹枝。
我努力朝化城郭的方向跑,隻希望能快點回去,
提納裡在外巡林一連五天了,昨天暝彩鳥送信在我的窗台——他們今天就回來了。
無論如何要回去。
“好那菈,這裡,劈裡啪啦,找不到。”
我被這突如其來從草叢裡傳來的聲音嚇得半死,轉頭居然是一個蘭那羅!
毫不猶豫,我跑到他身邊,
由於時間久遠,絕大多數蘭那羅的名字我記不太清了,但眼前這個領著我七拐八拐逃跑的小家夥,我卻還記得——
他是蘭拉娜,是作為旅行者正式認識的第一個蘭那羅,也是治愈拉娜的小家夥。
“這裡安全,好那菈,休息,等露水凝聚,再離開。”
坐在蘭那羅的領來的隱蔽山洞裡,我終於放鬆下來,
“謝謝你,我叫佐伊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蘭那羅小小的一隻,坐在我身邊,抬起頭看著我,
“那菈佐伊是那菈拉娜的好朋友,是好那菈,可以告訴名字,名字是蘭拉娜。”
久違的,我被回憶起上輩子皺著眉頭看一連串“lala”發音的人物台詞的心情,
忍不住笑了起來,
“蘭拉娜,外麵的壞蛋走掉了嗎?她不會發現我們嗎?”
“劈裡啪啦找不到,等露水凝聚,再離開。”
管雷瑩術士叫“劈裡啪啦”,是因為人家會放電嗎?
露水凝聚,那還早著呢,現在天才剛剛黑下來。
不知道提納裡在哪,這麼晚了他應該回到化城郭了。靠著蘭那羅涼涼的,軟軟的小身子,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就開始犯困。
“蘭拉娜,我好困,可能會睡著了,可以陪著我嗎?”
蘭拉娜伸遲疑地伸出他小小的手,輕輕拍拍我的背,這個動作這麼生疏,大概是因為已經很久沒有和他的朋友拉娜在一起玩耍過了。
提納裡回來了要是發現我不見了,肯定會很著急。
我平日裡不戴著虛空終端,這樣他也就不能拜托風紀官發消息給我問我在哪。
把臉悶再膝蓋上,要等水中月蓮徹底打開又合上,露水才會凝聚,
我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軟弱,原來這麼難受是因為我想提納裡了,
這個世界光怪陸離,我隻想見到我的小狐狸。
這樣昏昏沉沉的睡著了,中途因為夢見被雷瑩術士抓住,嚇醒了兩次,迷迷糊糊害怕得緊緊抱著蘭拉娜。
“醒醒,那菈佐伊,露水,凝聚了,可以離開。”
我被輕輕的搖晃弄醒,揉揉眼睛,一打哈欠,卻因為牽扯到臉頰上被樹枝劃傷的傷口火辣辣的疼。
剛一站起來,結果腳踝就開始鑽心的疼,好家夥先前跑路的時候居然還扭傷了腿。
“嘶。”齜牙咧嘴的麵目扭曲,
蘭拉娜站在洞口等著我,
我蹲下來,平視這善良可愛的森之民,
“蘭拉娜,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可以嗎?你救了我,雖然我很弱小,但是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隨時都可以來化城郭找我。”
我伸出手掌,注視他,
“…朋友…蘭拉娜和那菈佐伊是朋友?”
不知道為什麼,我從他那非人的精靈麵孔上竟看出了期待的神情,
“對,是朋友。我們擊掌吧,這就是簽定好朋友契約了哦。”
蘭拉娜小小的手觸碰到我的掌心,涼涼的,像雨後茁壯生長的蘑菇,還帶著雨林的生機。
蘭拉娜領著我在雨林裡暢通無阻的前進,我簡直大開眼界,我可從來不知道雨林裡有這麼多隱蔽的小道!
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下來,
“前麵,那菈很多,那菈佐伊安全了。”
翻上前方這塊小陡坡,視線豁然開朗,入目是一片平緩的草地,濃翠鬱鬱的雨林被我甩在腦後,
我走出叢林,回頭卻見蘭拉娜已經隱沒在林海看不清蹤影,
“蘭拉娜!再見!”
拂曉的風穿梭在寂靜的雨林,我的聲音透過厚重的水汽,
“我的意思是,我肯定還會來找你的!畢竟,我想做你的朋友!”
說完也不等他恢複,一瘸一拐地拔腿就跑。
哈哈!才不要等你回答!我才不管彆的,我就要當你的好朋友。
這裡的景色已經是我熟悉的化城郭邊緣,太陽還未出來,一切都是霧蒙蒙黑黢黢的,
加快腳步,越跑越快,心臟砰砰直跳,熟悉的暝彩鳥啼鳴響徹沉睡的森林,
草地上隆起的小坡阻斷我的視線,我仍不住大聲呼喊,
“提納裡——!我在這裡!”
他的耳朵靈敏,嗅覺敏銳,我知道隻要在他在這附近,他就一定能聽見,
這一次我的運氣好到爆炸。
爬上草坡的那一刻,遠方傳來急促的奔跑聲,輕巧的,又似乎格外焦急莽撞,
“佐伊!”
我聽見他的呼喊,聲音似乎有些沙啞,
天光逐漸明亮,我看見化城郭裡閃爍移動的火把,
衣服被沿途的露水濕透,小腿上還沾著幾根青草絲,這種感覺一點也不好。
鼻頭一酸,幾乎要滾出淚珠來,
我終於看清他的身影,那雙大大的耳朵因為跑得過快又沒有章法,直接翻過去了,
他衝過來,晨光昏暗,
什麼也不說,一把抱住我,
我才發現提納裡和我比起來也沒好到哪裡去,一樣的被露水晨霧弄得濕漉漉的,滿身水汽。
毛茸茸的大耳朵長尾巴上,毛發都變得一縷縷的,
疲憊瞬間湧出。
好累,完全不想說話,難受得要命,沒見到他前憋了一堆話想說,可真被他抱住,我反而哽咽著,那些話堵在喉嚨裡,一個字也吐不出。
他把頭悶在我懷裡,身體還微微顫抖,
“我找了你一晚上…沿著幾條路跑了好幾遍,剛剛準備從這邊繼續一路找過去…還好,你沒事。”
我摟著他,一晚的心力憔悴,終於有了安放的地方,
“我回來了,雖然過程有些驚險。”
拂曉將至,曙光熹微,天邊魚肚翻白,伏在他背上,前方是因為我這個倒黴蛋、惹禍精,燭火通明慌亂整晚的化城郭。
“佐伊姐姐!快清理傷口,會感染的。”
提納裡把我放在他的臥室裡,恢複了平常的姿態,
“這裡交給我就好,柯萊,你也一晚上沒休息,你是病人,你的身體需要休息。”
“可是師父你也…”
“好了,柯萊麻煩給我倒一杯水就行,你還在長身體呢要休息,另外,可能需要麻煩你通知大家已經找到我這個消息。”
安撫地望著她,這孩子終於願意離開。
沙漠大狗從藥箱裡拿出許多瓶瓶罐罐,給我腫脹的腳踝敷好藥,然後開始清理麵上的小傷口,
“可能會有點痛,我需要用酒精清理你臉上的小劃痕。”
答應一聲,我仰首望著他,
少年滿麵疲倦難掩姿容清俊,他平日裡也會有熬夜做研究的時候,這次卻是又熬夜又來回奔波,身心俱疲,眼下青黑。
酒精碰到傷口的瞬間,刺痛,像是被蠍子蜇了,火辣辣的疼。
我開口安慰她,
“不知怎麼就被愚人眾追著要抓走,還好你的識種心雷,我‘咻’的地就跑老遠了,然後還遇見了蘭那羅,在他那裡過了一晚,一早我就趕緊跑回來了。”
頓了一下,
“我厲害吧!”
小狐狸的發絲垂下來,耳朵耷拉著,他開口鼻音厚重,
“一點也不好笑…我很擔心,很害怕,一點也不好笑…”
什麼東西溫熱的,打在我的臉上,
怔怔地望著眼眶紅紅的小狐狸,不知道說什麼,
他慌亂地扭開頭,擔心眼淚裡的鹽分會讓傷口更加疼痛,
抱住站在床前的沙漠大狗,他還在彆過頭努力平複呼吸,
“我回來了,沒事了,不會有事的。”
提納裡的尾巴悄悄地纏在了我的腰上,緊巴巴的,像藤蔓一樣,沉默的房間裡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你回來了。”
許久,他重複道,捧起我的臉,
重新拿起藥劑和棉簽,細細蘸塗那些劃痕,
“痛痛痛!”
“塗藥哪裡有不痛的,這是在消炎除菌。我儘量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