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有德說著,挑起大拇指,往自己脖子上橫著比劃一下,暗示。
“不急,”盛猛拍拍吳有德的胳膊,讓他放下手,“早聽說這沈嶺少時就敢從拐子窩裡搶人出來,老子倒要看看,這回他進了老子的大寨,能怎麼從老子眼皮子底下把壓寨夫人給帶走。”
吳有德立刻吹捧,“大哥英明神武,區區沈嶺,怎麼會是大哥的對手!”
“行了,”盛猛被這馬屁拍得很是受用,“今晚我有正事兒要辦,老二你就辛苦些,帶兄弟們加強戒備。”
吳有德一下子就懂了他沒道明的意思,擠擠眼睛,“大哥放心,我都懂!”
……
盛猛回來時,去拿吃的手下也跟著進入大堂。
先把食盒裡的東西給盛猛過目,看到盛猛點頭了,才拿走放到沈嶺手邊。
沈嶺大剌剌的接過來,食盒底兒直接墊在自己的膝上,自在的就像是在自己家裡。
他揭開食盒蓋子,往裡麵看了一眼,“嘖”了一聲,“饅頭,稀飯?”
“盛大頭,”沈嶺闔上食盒蓋,轉頭看盛猛,“成親這種大日子,你就給人吃饅頭稀飯?”
盛猛的大腦袋晃了兩下,“你來找老子的茬兒,還想在老子這兒吃好的?愛吃不吃,不吃就餓著!”
沈嶺沒和他計較,隨手把食盒放到一邊,把裡麵的東西拿出來,掰開一個饅頭。
還算盛猛有良心,給的饅頭沒壞。
正在這時,外麵又有個手下端著一隻小盅來找盛猛,“大哥,你看看燉成這樣行不行?”
盛猛揭開小盅蓋子,“行,放灶裡熱著,一會兒拜堂的時候再端給夫人。”
那東西的味道有些濃,離著老遠就飄過來,味道還有些熟悉,沈嶺原本沒想理會,乍一聞到,眉頭一挑。
手下端著小盅正要走,忽然被沈嶺叫住。
“慢著。”
小嘍囉下意識的停住。
看到自己的手下這麼聽話,盛猛不滿的瞪去一眼,然後才問沈嶺,“有事兒?”
沈嶺:“裡麵盛的什麼?”
“米糠。”盛猛揮揮手,讓手下出去。
沈嶺速度比那手下快一點兒,趕在出去之前,抄走那碗還冒著熱氣的米糠,對盛猛道,“我呢,吃糠咽菜慣了,在你的屋簷下,隨便吃什麼都行,我不挑。但我娘子金尊玉貴,你怎麼能給我娘子吃米糠呢?”
盛猛這回眼睛瞪得像銅鈴,“什麼你娘子?到了我的山頭,就是我娘子!再說了,你什麼身份,能和我娘子比麼?隻要她吃了這碗米糠,就代表著願意跟我盛猛同甘共苦,以後我們倆恩恩愛愛一起管理寨子——你一個手下敗將,你懂個屁!”
說著,就要把裝了米糠的小盅搶回來。
沈嶺側身躲過,也不急也不惱,“沈某是不懂你那碗米糠,不過沈某知道一個道理。”
“你又想說什麼狗屁道理?”
“世上沒有哪個好男兒,會故意給自己娘子苦吃。”
“你——”
盛猛抖著手指向沈嶺,憋了半晌,“算了算了,大喜的日子,老子不跟你計較。”
說話間吉時已到,盛猛為了凸顯自己的大度,也沒攔著沈嶺,還讓他和吳有德他們一起,坐到大堂的鹿皮椅子上。
隨著吳有德的一聲唱喏,大堂門外隱約傳來一點兒騷動。
沈嶺順著大堂兩邊的隊伍往遠處看,看到虞歡穿著與自己相配的喜服,在兩個嘍囉的引路下,款款走進大堂。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沈嶺的神色便幾不可查的緩下來。
她眼中透出的神色雖然有憂慮,卻沒有類似驚懼的這種情緒,走進來時身形很穩,想來應該也沒有受到苛待。
隨即暗道,盛猛這個人雖說不講理,倒也勉強算個人,沒做禽獸事兒——
又看她手裡沒有拿團扇,一頭青絲隻用一根金簪綰住,臉上原本該上著新婦妝,此時鉛華已洗,清麗脫俗。
一路走來,眾人早就已經看呆了。
盛猛手裡還攥著牽巾,這時候也呆站著,半天想不起來要挪步上前。
周圍漸漸靜下來,當其他人的目光都無一例外的集中在虞歡這邊時,沈嶺的眼神與虞歡對上,察覺到她在給自己使眼色。
迅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見她的廣袖之下,隱約露出一點寒芒。
當燭光又一次晃在上麵時,沈嶺看出來,她的手裡極其隱蔽的握著一根簪。
簪尖鋒銳,足以充當利器。
當她用這一點寒芒,隱晦的指向儘頭的盛猛時,沈嶺瞬間讀出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