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海照月將行李一收，伴著小床的吱嘎聲，翻身睡去。

*

第二天，海照月起了個大早，幫著鄭姐一起鋪貨。

鄭姐的攤子中規中矩，賣的是常見的魚，加上位置又靠裡，並沒有海鮮市場靠門口的幾個攤位生意好。

眼見其他魚鋪都開了幾單，他們這依舊沒有人光顧。

鄭姐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家不鹹不淡的生意，並沒有急著開張，而是先打開了直播間，對著手機屏自言自語地嘮嗑起來。

“給大家看看我們今天新到的魚！都特彆新鮮。看看，活蹦亂跳的！”鄭姐神氣十足地與直播間的人打招呼。

她邊說邊移動手機找角度。

鏡頭不停在地上的水盆之間晃動，從海照月身上頻頻掃過。

海照月背對著鏡頭，將海魚一條條碼在展示櫃上的冰盒裡。

這些海魚大概從海裡撈上來的時間有些長，已經是瀕死狀態了。她得趁它們還新鮮的時候將它們凍住，並儘早賣出去。

此刻，鄭月娥的直播間裡，已經有了幾個稀稀拉拉的觀眾在與她互動。

【今生有緣：老妹，今天開攤這麼早啊？[玫瑰][玫瑰]】

【今生有緣：這麼開心，開單了？[飛吻][飛吻]】

今生有緣是鄭月娥的鐵粉之一。

看到對方說開單的事，她愣了一下。

隨後，就有人替她解釋。

【歲月靜好：你是說那個小姑娘是吧？她不是買魚的，是鄭姐昨天找的徒弟[偷笑][偷笑][偷笑][偷笑]】

【歲月靜好：很會乾活，鄭姐撿到寶了[偷笑][偷笑][偷笑]羨慕死了】

鄭月娥瞬間明白過來。

“你們說的是小海是吧？小海確實不錯！”鄭月娥臉上笑開了花。

她對海照月印象十分好。

小姑娘雖然沉默寡言，但乾起活來卻十分勤快，還任勞任怨，因此，她今天才輕鬆不少。

【今生有緣：你找到短工了？看看[疑惑][疑惑]】

“來，小海。”鄭月娥招呼正在忙活的海照月。

海照月甩掉手上的水珠，疑惑地走過去，“鄭姐，怎麼了？”

誰料，她剛一靠近，就差點被鄭姐拿手機懟臉上，“來，給大家自我介紹一下。”

海照月看著屏幕上映出自己的臉，嚇得側頭躲開，自然沒有看到下麵齊刷刷的彈幕。

【今生有緣：小美女啊！[色][色][色][色][色]】

【歲月靜好：哇！小姑娘真水靈！】

除了一些老熟人外，還炸出了一些陌生ID。

【和和美美一家人：是主播女兒嗎？有沒有男朋友？】

【哥隻是傳說：**，我滑到了什麼？美女？彆害羞啊，再看看。】

……

鄭月娥用的這款直播軟件在中老年裡比較火，年輕人都不大愛用。因此，彈幕裡打聽海照月有沒有對象的大媽尤其多。

鄭月娥也想不到，海照月露臉這麼一小會就炸出這麼多人。看著突然往上竄的人氣值，她頓時心花怒放。

“小海害羞，不太喜歡說話，我替她謝謝大家啊。待會我給你們直播小海殺魚，那才是真絕！跟我年輕的時候有得比。”

隔壁攤攤主是一對夫婦。

老板娘李秋水見鄭月娥笑得花枝亂顫，一個白眼翻上了天。

尤其是聽到她向網友吹噓自己新來的幫工，她一個沒忍住，在一旁陰陽怪氣道，“喲，鄭姐，你從哪騙來的鄉下小姑娘，細胳膊細腿的，拿得動刀不？”

除了生意上是競爭關係，她私下也十分瞧不起鄭月娥這幅天天把自己當明星的做派。

想她鄭月娥，一個被老公拋棄的女人，唯一的女兒也在前幾年嫁到了外地，她有什麼資本在網上炫耀？

哪像自己，老公老實溫和靠得住，兒子還是大學生。

鄭月娥一個白眼翻了回去。

她也煩死了這個女人。

名義上，他們是夫妻檔，但實際上，大部分活都是她老公在乾，她就負責收收錢，就這，還動不動“老公”、“老公”，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們夫妻恩愛似的。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賣魚連個魚都不會殺，隻知道使喚人？”

說著，她故意學著李秋水，捏著嗓子喊“老公~”“老公~”

“你說什麼呢！**！”李秋水氣得雙手叉腰，擼起袖子就要跟她理論。

一旁的海照月見兩個女人劍拔弩張，即將掐架，心裡一緊，魚都顧不上撈，想把鄭月娥拉走。

不料，反被鄭月娥一把拉了過去，“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們小海！人長得好看，還比你能乾！是不是氣死了？！”

無故被卷入戰局的海照月揪著衣角，一臉無措，隻能弱弱地勸道，“你們……彆吵了……”。

“她？”李秋水冷笑出聲，“她一個小丫頭我嫉妒什麼？土裡土氣，一看就是鄉下土包子。我告訴你，我兒子可是二本大學生！小丫頭，你高中畢業了嗎？”

李秋水的眼神裡滿是赤裸裸地輕蔑。

被這樣的眼神看著，海照月有些抬不起頭，羞得滿臉通紅。

鄭月娥被李秋水這一問也問懵了。

以小海家的條件，彆說高中了，她都有些懷疑她初中畢業沒。

再看看海照月的表情，她心裡一咯噔。

糟了，還真被這婆娘拿捏住了！

她氣勢瞬間弱了下去。

見兩人不說話，李秋水又是一聲冷笑，剛要繼續嘲諷，她老公周剛就突然上前勸架，“都是鄰裡街坊的，小姑娘看起來也很懂事。”

說著，他便轉向海照月親切地問，“小海是吧？我有個兒子，跟你差不多大的，改天他來店裡玩，我介紹你們年輕人認識認識。你們先忙~先忙~”

李秋水一聽，臉色巨變。

憑著她對自家男人的了解，這是要讓自己寶貝兒子跟這個鄉下丫頭處對象的意思？

她白眼一翻就要輸出，卻立馬被周剛拉到一邊。

“你瘋了吧？這鄉下丫頭什麼身份，我們兒子又是什麼身份？你說把兒子介紹給她是什麼意思？”她劈頭蓋臉對著老公就是一頓罵。

周剛見妻子急眼，連忙安撫怒道，“你先彆急。我聽老李說，這個小海是真的厲害。要是真像老李說的那樣，咱兒子把她娶回來幫襯家裡，咱們不就可以享清福了？現在女孩普遍都懶，不如娶個勤快的、能出活的，我看這小姑娘就不錯。”

“……什麼意思？又關老李什麼事？”

“這個小海是昨天下午來的，聽說鄭姐本來不想要她，就讓她現場殺魚，沒想到年紀雖小，動作卻利索乾淨，老李說他都比不上。”

“這麼誇張？”李秋水半信半疑。

老李的水平她是知道的，她不是很相信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能比老李一個中年男人還厲害。

“我們再看看就是了。”

正說著，遠處走來一人。

李秋水看著那張分外討厭的臉，雙眼一眯，差點笑出聲，“說曹操，曹操到，這不就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