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枝幫過他的忙,他不喜欠人情。
更何況今日顧蘭枝前腳為老夫人治病,後腳就在他院裡受了委屈,於情於理,他都該去看看。
按下心頭的猜疑,付晏清不願深思,喝了一盞又一盞茶水。
等俊生將東西收拾出來擺在桌上,付晏清稍微點了下。
一對纏枝紋冰花芙蓉玉佩,一對掐絲東珠耳墜,並一些青花瓷器、蜀錦彩緞等物。
他私庫裡姑娘家的首飾珠寶,多半被付琳琅拿去了,所剩不多。
不過,答謝應是夠了。
付晏清忖了忖,讓俊生把東西包起來,唯獨拆了一塊玉佩。
俊生瞧了眼,“這塊玉佩,是準備送給沈姑娘的?”
付晏清單手支在膝蓋上,點了下頭,“她們住在一處,總不好越過染衣。”
他也需要一個過去的借口。
當日傍晚付晏清便到了西側院,先去探望了沈染衣,不巧剛走,不必想,應是進宮去了。
他便將盛著玉佩的錦盒交到淺碧手裡,轉頭去了對麵的沁香閣。
顧蘭枝早做了準備,正在西側院的小廚房裡忙活,付晏清是循著香味找到她的。
他掃過砧板上的蔥薑及一些藥材,“這是在做什麼?”
“表哥?”
顧蘭枝沒料到付晏清來得如此快,趕緊擦手整理儀容,雖然心知肚明,嘴上還是客氣的問,“我就是隨便做點東西,您怎麼來了?”
付晏清見到她,有片刻的失神。
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煙火氣的顧蘭枝,濃密的青絲用木簪隨意挽在腦後,穿著一身窄袖布衣,腰間係著花邊圍裙,素臉俏紅,一雙剪水秋瞳閃爍著天真爛漫的光芒。
莫名有一瞬擊中付晏清的心底深處,恍惚間,他誤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燕山上,而眼前之人,正是那個日夜不辭辛勞照顧他的阿蘭。
“你……”
付晏清一時失語。
顧蘭枝胡亂抹了把臉,染了兩道草木灰的痕跡,“不好意思,我這就回去梳洗。”
經過小廚房門口時,細腕忽然被人扼住。
她茫然失措地抬眸,“表哥?”
“抱歉。”付晏清回神,驟然鬆了手。
再像,終究不是那個人。
語氣裡是不易察覺的失落,“你彆忙了,我就是路過,送些東西。”
“那表哥你稍等片刻。”
顧蘭枝又折回廚房,將剛燉好的雞湯端了出來,“晌午送去的那盅雞湯打翻了,我又回來重新燉了一鍋,表哥不妨嘗嘗。”
她捧著滾燙的瓷碗,灼灼熱氣沿著碗壁滲進她的肌膚,白嫩的指尖立時泛起一片血紅。
和平常一樣,放下碗,飛快撚住耳垂,眼睛亮閃閃的,“您快嘗嘗,都是我自己做的,雞也是新鮮的野山雞。”
騰出手,將雞湯往前推了推,又用衣袖擦淨付晏清旁邊的條凳。
付晏清見狀隻好坐下,拾起湯匙,吹了吹,送進口中。
顧蘭枝就在一旁,睜大眼睛看著他品嘗了第一口,追問,“怎麼樣?”
溫熱的雞湯夾雜著濃鬱的藥香,順著咽喉落入腹中,付晏清幾乎濕了眼眶。
這味道,何其相似。
付晏清緊盯著麵前的少女,眼底暗潮洶湧,翻滾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偏顧蘭枝一臉的無害,語氣關切,“可是……味道不好?”
她沒有刻意避嫌,從付晏清手裡拿過湯匙,抿了一口雞湯,藥香與雞湯融合得恰到好處,既不苦澀,又不過分油膩,鹹香濃鬱,隻是一口便覺唇齒留香。
“味道的挺好的呀,我就加了些紅參,當歸,黃芪,都是益氣滋補之物……”
話未說完,麵前的男人忽然伸出雙臂,將她整個人攬在懷中。
顧蘭枝手一顫,湯匙掉落在地,頃刻碎裂。
原本佯裝出來的輕鬆笑意褪去,酸澀侵襲著鼻尖,眼眶,蔓延至五臟六腑。
有那麼一刻,她真的很像摒棄一切與他相認。
然而理智終究占了上風。
顧蘭枝強顏歡笑,“表哥,你怎麼了?”
付晏清埋首在她頸窩處。
衣領微窄,露出纖細雪白的脖頸,空無一物,付晏清甚至動手,扯開顧蘭枝的衣襟。
若非那眼底沒有絲毫情.欲之色,顧蘭枝險些以為付晏清要對自己做什麼。
衣襟敞開,露出一片雪白滑膩的肌膚。
空空如也,沒有信物,最後那一點猜疑煙消雲散。
當真隻是個巧合。
他的阿蘭從來都是孟蘭月,不是旁人。
他沒有認錯。
顧蘭枝杏眸淚花雲集,“表哥……”
她就這麼歪著身子,大敞著衣襟,隱約可見底下緋紅色的肚兜。
任哪個男人看了,都會心動。
付晏清眼眸逐漸幽深,僅僅一瞬過後,他攏起衣襟,若無其事,“沒什麼,隻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顧蘭枝差點繃不住。
忍著眼眶中的淚意,她攏緊衣衫,故作輕鬆的笑了笑,“表哥口中的故人,可是與蘭枝相似?不知是哪家姑娘,能得表哥如此念念不忘。”
她也想知道,過去了這麼多年,她在付晏清心裡是何分量。
正當付晏清要說話時,門口的半夏忽然跪倒在地,顫顫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