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晏清一愣。
他倒是沒考慮過顧蘭枝。
腦子卻不自覺浮現出那日在醫館的畫麵,他雖用布帛遮目,多少有損女子清譽。
總不能因為顧蘭枝的青樓出身,便不管不顧。
然而對上沈染衣清涼的眸,付晏清轉移了話題,“你彆瞎想,總之,隻要你我不鬆口,祖母那兒,也沒法摁頭逼我們成婚。”
正說話間,俊生上前附在他耳邊,低聲說著什麼,就見付晏清臉色一變。
“有些公事要處理,蘭枝這裡就先拜托你照顧了。”也不管沈染衣答不答應,轉身匆匆離去。
沈染衣欲言又止。
女官大考在即,公主殿下隻許了她半日時間,等過了晌午,她得回宮去。
望著付晏清漸漸消失的背影,沈染衣正不知該尋誰照看顧蘭枝時,屋裡傳出了虛弱的女音,
“沈姐姐……”
沈染衣麵色大喜,快步走進去,“蘭枝妹妹,你醒了。”
素手貼著顧蘭枝光潔的額頭,沒再燒起來。
“謝天謝地,總算是好轉了。”沈染衣籲出一口氣,語氣輕鬆。
顧蘭枝被救起的時候,模模糊糊聽到了秋霞的話,知道是沈染衣找付晏清救了自己,發自肺腑的感激她,
“是我該謝你才是,如果不是沈姐姐,恐怕蘭枝是熬不到今日了。”
“快彆這麼說,”沈染衣隻覺羞愧難當,“琳琅是為我抱不平,才害得你……這事兒回頭我去與她說清楚,想必她不會再為難你了。”
付琳琅胡攪蠻纏的性子,除了老夫人與付晏清,也就沈染衣能壓一壓。
顧蘭枝唇畔笑意淡淡。
沈染衣見她這般,心裡也不是滋味,“對不起……”
“不關沈姐姐的事。”
顧蘭枝拎得清,沈染衣固然有利用自己的成分在,但說到底,她的利用不過順水推舟,全了彼此的心意。
況且大多時候,沈染衣的確很照顧自己,顧蘭枝沒有怪她的意思。
沈染衣始終過意不去,取下腰間的錢袋,塞進顧蘭枝手裡,“這個你拿著。”
顧蘭枝一懵,作勢要拒絕。
沈染衣握緊她的手,“往後我在府裡的時間不多,許多事情隻能靠你自己了,這些錢是我自己的,與國公府無關,如有用錢之處,你儘管拿去花,不必有負擔。”
顧蘭枝是真沒想到,沈染衣居然願意拿自己的私房錢出來。
“這我不能收。”
沈染衣搖頭,“你拿著吧,就當是……我的一點補償,這樣我心裡好受些。”
語罷,起身告辭,“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顧蘭枝一路目送,直至沈染衣離開沁香閣,低頭看著手裡的錢袋,久久不能回神。
其實付晏清過來看她的時候,她已經醒了,自然將他與沈染衣的對話聽了去。
付晏清雖未正麵回答那個問題,但也沒有否認,所以顧蘭枝覺得,付晏清心裡已有她的位置了。
如此,也不枉她病了一場。
半夏見她這時候還能笑出來,氣哭了,“姑娘,你不會燒壞腦子了吧?”
“呸呸呸,你才燒壞腦子了呢。”顧蘭枝嗔道,又有些心疼,招招手,“過來。”
半夏乖乖走到床榻前。
顧蘭枝瞧了瞧她的臉,拿出之前付晏清送她的膏藥,“拿著擦,姑娘家臉上留疤,就不好看了。”
半夏拒絕,“奴婢不要好看。”
女子美貌太過,反而苦命。
顧蘭枝知道,半夏心裡還有氣,畢竟在煙水閣的時候,她們都不曾受過如此屈辱。
顧蘭枝神色黯然,“跟著我,讓你受苦了。”
半夏掩住她的唇,“不準姑娘再說這樣的話,跟著姑娘,是奴婢心甘情願的,奴婢隻是、隻是心疼……”
說到最後,半夏又哽咽了,泣不成聲。
“老夫人還是偏心的,那付琳琅與薛錦華行事歹毒,險些害了姑娘性命,竟隻是罰了三個月的份例。”
“依奴婢看,這府裡就沒幾個好人!”
半夏不懂什麼權衡利弊,她隻知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付琳琅的所作所為,是殺人未遂,自該受相應的懲罰才是。
同樣氣憤不已的,還有付琳琅本人。
老夫人下令罰三月份例便罷,居然還要把這部分份例撥給顧蘭枝,豈不是當著所有人的麵,打她公府嫡女的臉嗎?
“氣死我了,祖母究竟是怎麼想的?那顧氏女自己不檢點,我不過小懲大誡一番,如何就成我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