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琳琅在自個兒屋裡來回踱步,邊走邊罵。
同樣被罰了份例的薛錦華坐在一旁,“罰都罰了,還能怎麼辦?”
總不能再上門,叫顧蘭枝把那些東西吐出來吧。
“我算是知道了,這顧蘭枝呀,是沒人能管了。”薛錦華擱下茶盞,“你瞧,姑母也不待見她,可是有什麼辦法,出了事兒,老夫人就會責怪姑母,怪姑母教女無方。”
顧蘭枝出事沒多久,大夫人薛氏曾到西側院小廚房教訓過顧蘭枝的消息不脛而走。
加上付琳琅大張旗鼓過去打人,即便顧蘭枝有錯,老夫人明麵上都得護著顧蘭枝,連帶著薛氏也挨了罰,管家權被分了部分,交到了二房柳氏手裡。
這一局,二房穩勝,平白撿了大便宜。
付琳琅克製著衝動,“我就不信,整不死這顧氏女。”
一個寄人籬下的妓子,也敢讓她不痛快。
付琳琅想也不想,直奔二夫人柳氏所在的綠影園。
她是國公府嫡女,她不同意給的東西,她倒要看看誰敢送去沁香閣。
不出意外,翌日,顧蘭枝與半夏等了一早,也沒等到小廚房送來早膳,捱到晌午,半夏親自去小廚房取飯菜時,一揭蓋,盤裡隻剩幾根發黃的爛菜葉子。
半夏以為今日小廚房忘了做飯,便詢問掌事的王娘子,“王娘子,我家姑娘還沒用膳呢。”
王娘子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聞言翻了個白眼,“你家姑娘有沒有用膳,關我什麼事?”
半夏一愣,“往常不都是你管著小廚房嗎?我家姑娘還病著,大夫說了,得食肉才能好得快。”
“肉?”王娘子磕著瓜子,表情十分誇張地道,“想吃肉,你們自個兒去買呀。”
旁邊有婆子啐了一口,“還以為自己是什麼正經人家的千金小姐呢。”
“就是,想吃肉,自己買唄。”
半夏想著姑娘叮囑的,寄人籬下,該忍則忍,便耐著性子,“前兩日小廚房供應的膳食,都是四菜一湯,其中兩葷兩素,王娘子莫不是忘了?”
王娘子沒好氣地回她,“你都說是前兩日了,現在換二夫人管事,要削減三個月的開支,撥給小廚房的銀錢少了大半,哪能給你家姑娘日日提供肉食?”
一聽要削減三個月的開支,半夏就知道,她們又針對沁香閣。
份例不想給,一開始就彆打腫臉充胖子,說什麼把付琳琅的份例撥給自己姑娘。
半夏心裡不悅,嘴上嘟噥道,“之前也沒聽說,國公府突然就缺錢了。”
王娘子臉色一變,“誰跟你說國公府缺錢了,隻不過府內女眷多,日常開銷奢侈無度,二夫人才提議削減三個月的開支,好讓女眷們懂得持家不易。”
“哦,”半夏懶洋洋道,“那倒讓我瞧瞧,是不是每個院裡的夫人姑娘們都吃爛菜葉子。”
趁王娘子等人不注意,半夏揭開了灶上的鍋,裡頭赫然有一盤整雞,並幾樣鹵味。
王娘子幾人大驚,“哎呀,你這賤婢怎麼這樣?”
七手八腳將鍋蓋摁上,半夏不依,搶了裡頭的雞就要走,王娘子氣得又叫又罵。
半夏怒道,“你們若是不肯鬆手,回頭我就去告訴老夫人,告你們克扣我家姑娘的吃食,據為己有!”
王娘子慌了神,“你、你這賤蹄子可莫要信口胡謅,這些……這些都是留給沈姑娘的!”
“騙誰呢?”
半夏冷笑,“誰不知道沈姑娘這幾日要住在宮裡頭,你們就是偷拿了我家姑娘的吃食!”
大戶人家規矩如此,需得等主子們用過膳後,方輪到下人,如今顧蘭枝還沒吃上呢,這些個婆子就藏了肉,留著自個兒偷偷吃,簡直可惡。
可半夏終究雙拳難敵四手,幾個婆子拉扯間,就將人推了出去,隨後飛快的關上小廚房的門。
半夏跌坐在地上,望著緊閉的門,氣得渾身發抖。
顧蘭枝得知此事後,沉默良久,將先前沈染衣給的錢袋子拿了出來。
半夏不肯接過,“姑娘,我們就這樣輕易放過這幫欺主的惡奴嗎?”
顧蘭枝苦笑,“在她們眼裡,我們哪兒是什麼主子?”
半夏咬著唇,半晌起身,“奴婢要去告訴老夫人。”
“等等,”顧蘭枝叫住她,“老夫人為我們贖身,收留我們,已是大恩,如何能為這些瑣事叨擾她老人家?”
“可是……”
半夏還是替自家姑娘委屈,當初贖了身,是老夫人執意要將她們接到上京來的,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麵。
大抵是人在病中,心也變得脆弱易碎了,顧蘭枝鼻頭酸澀,“就這樣吧,我想休息了。”
她還記著那句話。
記著沈染衣問付晏清,“你想娶蘭枝妹妹?”
再熬一熬就好了,等付晏清回來,一切都會變好的。
再熬一熬……
就好了……
顧蘭枝眼皮越發沉重。
她本就體弱,又長時間未進食,忽然便眼前一黑,一陣天旋地轉過後,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