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男人巋然不動,一雙眸子森冷得嚇人。
眼看棍子就要打在身上,王娘子大叫起來,“是大姑娘!是大姑娘吩咐奴婢這樣做的,世子爺饒命啊!”
聽到動靜,勉強起身的顧蘭枝聞言,緊抿著唇。
果然還是付琳琅搞的鬼。
但這件事,估摸著也就這樣了,誰叫付琳琅是付晏清最疼愛的妹妹呢。
不出意料,付晏清聽到王娘子臨死前還要攀咬自家妹妹,眉頭陡然一厲。
不等他吩咐,俊生麻溜地用抹布堵住王娘子幾人的嘴。
王娘子喉頭嗚嗚著,幾棍下去,慢慢失了聲息。
說不失望是假的。
顧蘭枝倚著廊柱,將麵前一切儘收眼底,隨即,她將方才聽到的話拋在腦後,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
如此,她還能心平氣和地看待付晏清。
王娘子與幾個婆子都沒能逃過一劫,被打得渾身是血,讓小廝拖去亂葬崗了。
付晏清回頭,便撞上顧蘭枝清淩淩的眸,視線慢慢挪到她左邊的眉眼處,眉尾覆著紗布,滲出了黑褐色的藥汁。
想到半夏說,顧蘭枝險些傷了臉的事,他斂下心神,上前攙扶,“不是還病著,怎麼出來了?”
顧蘭枝沒有依他,而是跪了下去,
“求世子開恩,放蘭枝離府吧。”恭敬疏離的語氣。
付晏清伸過去的手僵在半空,半晌,“……你要走?”
顧蘭枝落下一滴淚,在裙擺上暈出一圈漣漪,她什麼也沒說,卻已勝過千言萬語。
“方才的話,你聽到了。”
是肯定的語氣。
顧蘭枝一定是聽到了王娘子臨死前的那句話,知道是付琳琅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難她,但她同樣清楚,付琳琅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這是不想為難他,所以才自請離府。
付晏清歎了口氣,彎腰扶起她,“我保證,這樣的事,不會再有了。”
再說了,顧蘭枝是老夫人帶回來的,於安國公府有恩,若這時候讓她走了,外人隻會說他們安國公府忘恩負義。
顧蘭枝低著頭,“世子爺放心,離開後,蘭枝絕不會說安國公府半點不好。”
她執意要走,付晏清莫名心煩,“好了,彆鬨了,我會讓琳琅給你道歉。”
道歉就能抵消這些傷害嗎?
這些貴族公子小姐們想得也太美了。
半夏撇撇嘴。
付晏清重新打量顧蘭枝,她還穿著沉缸時的那身衣裳,“我記得,昨日管事已將這個季度的新衣發放到各院了,你沒收到?”
顧蘭枝不答,付晏清心裡就有數了。
付琳琅能克扣病人的吃食,自然也能拿住其他的東西。
“我去找她。”付晏清留下這句話,轉身大踏步走了。
他一步未停,直奔付琳琅所在的院子,一進門,就看到付琳琅坐在院裡,翹著腿吃葡萄。
付晏清站定在她麵前。
付琳琅眯著眼,模糊的麵孔漸漸清晰,看清來人竟是付晏清後,不由想到那日,他說回來再找她算賬這件事,登時手忙腳亂地起身。
“哥哥……”
付琳琅小手背在身後,心中忐忑,隨即臉頰一痛。
付晏清打了一巴掌,麵上毫無波瀾,“平日裡爹娘寵溺,才讓你養出如此跋扈蠻橫的性子,若能仍不知悔改,往後也不必回青州書院了,我會請宮中最好的教習嬤嬤,好好教你規矩。”
付琳琅起初不明所以,慢慢也回過味來,“你竟是為了那妓子打我?”
“住口!”
付晏清沒客氣,又是一巴掌打在付琳琅另一半臉上。
付琳琅也是氣性大,當即發作,吼道,“我難道說錯了嗎?她就是一個千人騎,萬人嘗的妓子!就是慣會狐媚人心的賤人!不然你怎會為了她,動手打你的親妹妹!”
付晏清氣得不輕,額間青筋直跳。
他難以置信,這些醃臢汙穢的話語,竟是出自付琳琅,一個大家閨秀之口。
這世俗禮教待女子極為嚴苛,但凡未出閣便失了清白的,以禮該浸豬籠沉湖,更莫說青樓楚館的娼妓。
那孟蘭月怎麼辦?
她就是未出閣便與他有了肌膚之親的人,在付琳琅這些人眼裡,是不是也早該千刀萬剮?
付晏清心頭五味雜陳,再看付琳琅時,雙眸猩紅,眼神卻猶如猛獸,冷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