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王娘子先例在前,當夜新來小廚房的女使婆子們不敢怠慢。
顧蘭枝總算吃了一頓正常的飯菜,隻是胃口不佳,用不了幾口便罷。
晚間半夏伺候她洗漱,忍不住問,“姑娘,你今日與世子爺說的,可是真心話?”
顧蘭枝沉默不答,半夏便明白,那些話隻是說給付晏清聽的,以退為進罷了。
虧半夏還高興了一晚上,慶幸自家姑娘總算清醒了。
“……姑娘早些歇息,奴婢下去漿洗衣服。”
付琳琅那一場大鬨,顧蘭枝隻剩身上穿的一套衣裙,換洗很不方便,隻能趁夜漿洗後晾曬,祈求明日一早能穿上。
一夜無夢。
翌日,付晏清休沐,早早來到沁香閣門口,見半夏一臉疑惑的出來,笑道,“我是代舍妹琳琅過來賠罪的,今日你家姑娘可有空?”
這是要約姑娘的意思?
半夏眼珠一轉,“有空的,隻是眼下,姑娘怕是不方便見人。”
看到半夏捧著半濕的衣裳,付晏清意會,“這原是撥給沁香閣的份例,拿去給你姑娘先換上吧。”
俊生頗有眼力見的將幾套衣裙送到半夏麵前,半夏也不客氣,道了聲謝,拿著東西進屋。
付晏清耐心等了一刻鐘,緊閉的厚重木門再度打開,顧蘭枝頭戴帷帽,款款而出,素白的絹紗垂至腰際,隨著她的蓮步搖曳生姿。
輕紗難掩傾城色,微風輕佻動人心。
付晏清愣了愣,腦子裡下意識浮現這句詩,隨即想到昨日顧蘭枝眉眼處的傷,“你的臉……”
女子最看重容貌,那些奴仆卻專要害她的臉,行事著實歹毒。
付晏清心裡愈加愧疚,“需要看大夫嗎?”
顧蘭枝搖搖頭,她自己就是大夫,已經上過藥了。
“世子找我,有事嗎?”和昨日一樣的客氣疏離。
心裡還是有怨的。
付晏清默了默,“沒什麼,就是今日休沐,過來看看你。”
付琳琅被他罰了,做過的事一一交代過,所以他知道沁香閣裡,已經沒什麼像樣的東西了。
雖說大多物件都是他國公府的,但麵子上的功夫還是得做。
“有什麼短缺的,我可以帶你到集市上采買。”
付晏清來過幾回,還是頭一遭說帶顧蘭枝出門。
交疊在身前的手絞在一處,顧蘭枝內心拉扯,一麵高興,迫不及待的想答應,可另一麵,又介意付琳琅與薛氏。
萬一,她們又來找麻煩。
“琳琅這些年一直在青州書院,缺少父母管教,我已請了宮裡的教習嬤嬤好好教導她規矩,待她學成後,就為她尋一門親事,所以這陣子,她不會來了。”
至於薛氏,被老夫人喊去隨喜堂侍疾了,抽不開身。
顧蘭枝難免動搖,透過絹紗,看著麵前挺拔清雋的男人,福了福身,“那就……有勞表哥了。”
兩人並肩走在前頭,俊生與半夏落後兩步,跟著二人出了府。
付晏清身為國公府世子,走到哪兒都是引人注意的焦點,更何況他又生了一張令人難以忽視的俊秀麵容,饒是不認得什麼王孫貴族的百姓,見到他都會不由自主地多看兩眼。
有認得付晏清的,開始猜測他身旁的女子是哪家高門貴女。
顧蘭枝被這些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小手拉了拉付晏清的胳膊,“表哥,我有些累了。”
少女聲音柔弱,空靈又纖細。
付晏清四下看了看,指著前頭一處珠寶閣,“去那兒歇歇腳?”
顧蘭枝嗯了聲,兩人抬腳往珠寶閣去。
門口的小廝見付晏清相貌矜貴,氣度不凡,立時笑臉相迎,“二位想看些什麼?”
付晏清鮮少來這種地方,下意識去看顧蘭枝,“你想要什麼?”
顧蘭枝其實也沒什麼特彆想要的,但既然是付晏清開口了,她便隨手指了一對金簪。
付晏清也不問價錢,直接叫小廝包起來,隨後又問,“還有呢?隻要喜歡的,儘管拿。”
顧蘭枝環視一圈,挑了兩套不算便宜的明珠頭麵,並幾盒胭脂水粉。
“就這些吧,讓表哥破費了。”
付晏清巴不得她多買點,如此好減輕他心底的愧疚之情。
東西買完,小廝端了個纏枝紅漆盤上前,上頭放著兩盞煎茶,“公子,夫人,請慢用。”
付晏清伸到一半的手頓住,他原想拿給顧蘭枝的,此時被小廝的話說懵了,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小廝還樂嗬嗬的,壓根沒察覺自己說錯了話。
直到掌櫃迎了出來,見到付晏清一臉尷尬,忙嗬斥那小廝,“你小子,渾說什麼胡話呢?這是安國公府的世子爺!”
小廝一聽,立時腿軟了,“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世子爺莫見怪。”
說著,又看向顧蘭枝,“想必這位就是沈姑娘了,早聽聞沈姑娘知書達理……”
小廝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將付晏清與沈染衣說成金童玉女,誇得天花亂墜。
顧蘭枝心裡頗不是滋味,礙於人前,她也沒法袒露身份,索性默認。
倒是付晏清,臉色肉眼可見的越來越黑。
那小廝說到口乾舌燥,才發現麵前的兩人氣氛不對。
顧蘭枝轉過頭,“表哥,我想回去了。”
掌櫃是見過沈染衣的,雖然印象不深刻,但還記得她的聲音,如今乍聽顧蘭枝說話,也後知後覺發現不對之處。
“滾滾滾!”
掌櫃擠開小廝,賠笑道,“世子爺,這小廝剛來不懂事,您彆氣,不如這樣,讓姑娘再挑一對耳鐺,算是咱們珠寶閣贈與姑娘的,您意下如何?”
顧蘭枝沒動,掌櫃便自己挑了一對成色上佳的紅翡翠滴珠耳環,“姑娘,您瞧瞧這個,上好的紅翡翠,鮮紅欲滴,最是襯您的膚色。”
顧蘭枝原先挑選的首飾,大多款式素淨低調,這對紅翡翠滴珠耳環,瞬間抓住了付晏清的眼球。
顧蘭枝生得那樣好,合該配些大紅大紫的物件。
“就這個。”
付晏清不是愛占便宜的人,隨手拋過一錠金元寶,“錢我一樣出,將東西包起來,送到國公府。”
“好嘞,”掌櫃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上,“多謝世子爺,您下回再來啊。”
將人送到門口,掌櫃嘴角還沒放下去,又一玄衣男人邁步進來。
“哎喲,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