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這個念頭,顧蘭枝今夜用膳,都比平常多吃了半碗,主仆倆談笑不斷。
付晏清執傘出了西側院,方問俊生,“來者何人?”
俊生皺著臉,“是武安侯。”
想到白日在珠寶閣門前見到此人,那種無形的壓迫感,令人險些喘不過氣,饒是付晏清這種見多了大風大浪的世家子弟,都心有餘悸。
付晏清眉心緊蹙,“可有說為了何事而來?”
俊生搖頭,“沒有,身邊就帶了個侍衛。”
上回武安侯來是宣旨,身旁有高內侍與一眾宦官,這次隻帶了個隨身侍衛,多半就無關政事了。
莫非,是對顧蘭枝起了疑心,來興師問罪的?
越想,付晏清腳步越快,不消片刻便到了前廳,才發現不僅魏琰在,還有一直抱病不出的老夫人,以及安國公與薛氏。
幾人同樣麵色凝重。
付晏清按下惴惴的心,作揖見禮。
還未說話,魏琰便抬手打斷,“既然人都到了,本侯也不廢話。”
身後的隨從雲裴從懷裡拿出一封信,親手交到了付晏清手裡。
付晏清看了眼老夫人與安國公,她們都等著自己打開信封,壓下疑問,他飛快拆了信,一目十行看下去,臉色陡然一變。
魏琰很滿意他的反應,薄唇噙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無須他多言,付晏清已經轉身出去了,要不是老夫人喊住,隻怕他會連夜離開上京。
“宴哥兒,究竟發生何事了?”
上座幾人皆蒙在鼓裡,不明所以。
付晏清隻好停下腳步,語氣沉重,“祖母,父親……孟家出事了,我要救她。”
“孟家?哪個孟家?”
老夫人許久不理事,還沒想起付晏清口中所說的孟家是哪戶人家。
安國公卻記得清清楚楚,立馬黑了臉,一甩袖,“還能是哪個孟家?就是當初來與咱們宴哥兒退婚的那個孟家!”
老夫人皺起眉,“竟是孟老太傅。”
薛氏先一步上前,從付晏清手裡接過書信,隨後回稟道,“母親,信上說孟家剛出金陵城不久,便遭遇劫匪,孟老太傅因為年邁體弱,當場……當場便去了,孟家嫡孫女下落不明。”
“什麼?”
老夫人與安國公齊齊震驚,雖說兩家已決裂,但他們犯不著咒人去死,好端端的,怎麼就路遇劫匪了。
薛氏麵色古怪道,“半月前,陛下決定重新啟用孟老太傅,是以孟家舉家北遷,可惜運氣不好……”
魏琰恰在此時,從太師椅上起來,“陛下想著,孟家從前在上京與安國公府最是交好,便讓本侯代為傳達消息,如今消息已轉達,本侯就先行一步了。”
事態緊急,老夫人也沒心情留魏琰,幾人作揖福身,恭送武安侯。
待人出了正廳,付晏清再按捺不住煩躁的心,“俊生,趕緊備馬,即刻前往金陵!”
“慢著!”
安國公大踏步行至付晏清麵前,攔住他,“孟付兩家早已決裂,你去做什麼?”
付晏清懶得解釋,“眼下找人要緊,兒先去了。”繞開安國公,幾步跑沒影了。
薛氏目光擔憂,旋即恍然,“宴哥兒這些年遲遲不肯成婚,莫非,當真是在等那孟家女?”
老夫人一聽就不願意了,“休想!他要想娶孟家女,又置染衣於何地?”
“母親,”薛氏好言相勸,“雖說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宴哥兒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他不願意的事,強摁他的頭他也是不願,更怕將來因此與染衣反目成仇。”
老夫人斬釘截鐵道,“染衣性子溫和,斷無此等可能。”
薛氏繼續勸,“染衣都是咱們看著長大的,相貌品行自然沒得挑,可是您也看到了,他們就是表兄妹的關係,誰也沒往那處想,與其這樣,倒不如叫宴哥兒娶個他喜歡的,將來咱們再給染衣尋個好人家就是了。”
“說的倒是輕巧。”
老夫人睨了薛氏一眼,“放眼上京,有幾個兒郎能比得上宴哥兒?老身可舍不得我的染衣嫁出去吃苦。”
府裡不是沒有姑娘,況且那些還是老夫人的嫡親孫女,卻沒有哪個能像沈染衣這樣儘心儘力伺候她的,老夫人心裡都記著,所以對沈染衣的偏愛勝過任何人。
薛氏原也不反對沈染衣嫁付晏清,但這事兒不僅要付晏清答應,還得沈染衣同意才行。
但沈染衣現在整日往宮裡跑,忙什麼女官大考,可見不是個能安分守己,一心侍奉夫君的人,慢慢的,薛氏對她死了心。
加上沁香閣還有個顧蘭枝,總要勾引她的兒,薛氏比任何都著急付晏清的婚事,巴不得他趕緊娶了新婦過門,好震懾住底下一幫妖精。
這不,瞌睡有人送枕頭了。
薛氏不再與老夫人爭辯,而是看向安國公,“夫君,雖說咱們與孟家早已決裂,但陛下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就讓武安侯代為轉達,這是不是說明,陛下還是希望咱們能與孟家重修舊好?”
安國公剛剛還想阻止付晏清,被薛氏這麼一提醒,反應過來,“陛下此舉,莫非就是等著咱們去救人?”
轉念一想,孟老太傅年近七十了,還能被朝廷重新啟用,可見陛下對其重視,如今孟家落難,他們若能施以援手,也算迎合了陛下的心意。
左右孟家那老東西已經死了,他也沒什麼可氣的。
安國公打定主意,高聲吆喝,
“來人,速速備馬,去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