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開了一扇小窗,正是晚秋,微涼的夜風從小窗外吹來,吹動發梢。被酒意侵染的麵頰感到絲絲涼爽,一天的疲憊悄然化去,神經鬆弛下來,思緒也緩了緩。
酒足飯飽,人就昏昏欲睡。
席淵閉著眼,還沒應聲,就聽見紀星眠小小笑了一聲,笑聲如清泉,但似乎含著某種不懷好意的小心思。
他忽然心念一動,想看看紀星眠到底想做什麼。
椅子微挪的聲音響起,席淵凝神細聽。
下一秒,是青年溫柔似水的喃喃自語,要不是席淵一直在仔細聽著動靜,險些就錯過了。
“席先生睡著了,正好,終於可以把這個煩人的家夥丟出去。”
嗯?
席淵有點沒反應過來,聽見蠢蠢欲動的腳步聲,見紀星眠似乎真的打算這麼做,他有些無奈,不得不睜開眼,打算製止紀星眠“滅絕人性”的行為。
雖然沈飛白是煩人了點,特彆喝醉了酒後一直翻來覆去地講他在國外“跌宕起伏”的情感故事,但沈飛白畢竟帶來了一瓶好酒。
紀星眠似乎很不喜歡沈飛白。
席淵想著,睜開眼麵對的卻不是想象中的“丟人”畫麵。
紀星眠沒起來,安安穩穩坐在原位,隻是椅子挪近了些,坐在他身旁不足一拳的距離。
“我就知道席老師酒量很好,肯定沒醉。”
青年趴在交疊的手臂上,漂亮的眼眸從下至上望著席淵,眼底瀲灩著幾分笑意流彩,好似一輪明亮皎潔的彎月落入其中。
席淵和這雙眼睛對視,也感到幾分好笑,他居然被紀星眠捉弄了。
席淵淡笑著“嗯”了一聲。
“但席老師真的以為我會那樣做嗎?”紀星眠眨了眨眼,演戲欲-望上來,失落地控訴道:“原來我在席老師心目中,這麼不堪嗎?”
席淵唇角的笑意一頓,餘光瞥了眼醉倒的沈飛白,暗道果然是風水輪流轉。
好在紀星眠對他和對沈飛白還是不同的,隻是說了一句,很快自己又笑了。
一口氣吹了半瓶,紀星眠的臉頰也微微泛紅,那淡淡的緋紅染上眼尾,增添一抹和清純乾淨長相格格不入的靡麗。
大概是燈下看美人,又氣氛太好,席淵看著紀星眠的笑容晃了下神。
等反應過來後,席淵淺淺擰了下眉,控製著移開目光,語氣不露聲色,平靜地說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紀星眠歪了下頭,一眨不眨地望著席淵的小舉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種得逞的小狐狸式的狡黠。
他說道:“席老師看不出來嗎?我沒有喝醉。”
席淵手指摩挲著酒杯,沒說話。
紀星眠慢吞吞挪了挪,把臉繼續湊到席淵視野內,不讓他有移開視線的機會,“席老師誤會我了,有什麼補償嗎?”
補償?
席淵思索片刻,想起來什麼,問道:“你現在想不想進席氏?”
答案不言而喻,紀星眠留在席家的目的就是進席氏尋找真相,自然不會拒絕。
席淵心知肚明,因此補充道:“你想自己找真相,我會給你機會,但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如果那些人真的能做出殺害你父親的事,那麼你一旦暴露身份,將異常危險。”
席淵將最嚴重的後果攤開,定定望著紀星眠。
紀星眠神色不變,也正色起來,嚴肅地點頭說道:“我知道風險,也願意承擔。”
席淵凝視著紀星眠,沒從紀星眠臉上找到一絲害怕的痕跡,稍顯欣慰。
“那從下周開始,你來當我的助理。”
這是席淵深思熟慮過給的職位,一是把紀星眠放去其他部門,不如放在他這邊安全,要是紀星眠真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也許背後的凶手會有所忌憚。他起碼也是整個席氏未來的繼承人,有些人會衡量得罪的後果。
二是紀星眠有天賦還勤奮努力,席淵和紀星眠認識八年,上輩子還有段孽緣,帶著紀星眠在身邊曆練曆練,今後他們分道揚鑣,擁有經驗的紀星眠未來無論是創業還是做什麼,都會有所幫助。算是對上輩子強取豪奪的一點小補償。
正好沈家老爺子的生日就在下周,沈家每一次舉辦宴會都會邀請很多業界人士,更何況是沈家最具威望的沈老爺子過大生日,來的人隻多不少。
可以讓紀星眠見見,最好多認識幾個人脈。
席淵沉浸在思緒裡,卻見紀星眠驚訝地微微睜圓眼睛,隨後勾起唇角,眉眼帶笑,說道:“那真是太好了。”
比剛剛聽見可以進席氏找真相時還要愉悅的樣子引起了席淵的注意。
他多看了幾眼紀星眠,紀星眠坐直身體,笑意盈盈地拖長音調,低聲說道:“席老師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隻能……”
按照紀星眠曖-昧的語氣,席淵下意識以為是最廣為流傳的四個字,嘴唇一動,正要開口。
“今生結草銜環,給席老師當牛做馬。”
紀星眠還給他抱了個拳。
席淵忍俊不禁,說道:“好了,時間不早,回去休息吧。”
紀星眠看了一眼又一眼趴在餐桌上不省人事的沈飛白,神色欲言又止,暗示的十分明顯。
“等會兒陳叔會帶著他去客房。”
紀星眠鬆了口氣,想了想,見席淵要回房間了,連忙開口道:“等等,我給席先生煮醒酒湯,不然明天該不舒服。”
席淵說:“不用。”他隻喝了一點點,還不至於明天會不舒服。
倒是紀星眠,喝了半瓶……
席淵擰了下眉,仔細打量紀星眠。
青年乖巧地站在那一動不動,茫然地任他打量。
“我給你煮吧。”
阿姨都下班回家了,席淵乾脆自己動手。
“那怎麼行?”紀星眠愣在原地。
席老師,給他煮醒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