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仍有依傍 一個人一生最幸福的時光……(2 / 2)

穿回大秦 麻辣燙多醋 4219 字 8個月前

她是最愛孩子的,若非如此,也不會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留下那兩個孩兒,隻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她輕輕撥開孫兒鬢角柔軟的發絲,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母子相依為命的那段日子,“真好啊,這眉眼同你阿翁兒時一模一樣。”

“扶蘇不敢與君父作比。”

“可千萬不敢這麼說,你得青出於藍,他才高興。”

說到秦王,太後的話又多起來,秦栘很想問出他心裡的那些疑惑,關於莊襄王,關於呂不韋,關於長信侯,但他知道不能問,那也不是他該問的。

縱然世人有一萬個理由苛責她,但秦栘並不關心這些由男人單方麵來書寫的理由。

他隻知道,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在對愛情最懵懂的年紀,被送到一個陌生男人的身邊。她命運坎坷的丈夫,在為了王位苦心經營的歲月裡,又曾給過她多少該有的愛護,她甚至沒學會如何做一個妻子,便已經成為了一個母親,甚至還沒來得及適應一個母親的角色,卻已經成了大秦高高在上的太後。

秦栘犯了難,他實在想不起曆史上趙姬究竟是何時回到鹹陽的,來之前他覺得既已預知結果,順其自然便是,但來了之後他改變了主意,不是因為魏繚口中秦國的大局,朝臣的眼光,民間的議論,而是他猜想,秦王爹一定沒有失去過,所以他不知道遺憾是何種滋味,不知道能有母親在身旁,是一個人一生最幸福的時光。

章台宮裡徹夜難眠的始皇陛下當然知曉遺憾的滋味,隻是他拿不定主意,眼下也不是最好的時機,更重要的是,他不知母親心裡是否恨他,她心愛的男人被他一道旨意施以車裂之刑,她的兩個孩子被他一聲令下當眾處死。

年輕時被憤怒衝昏頭腦,什麼都不想,什麼也不顧,但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秦王嬴政了,母親為了他,前半生曆經磨難,後半生囚居深宮,若說她當真有過一時半刻的快樂,那也是從那個膽大妄為的男人身上得到的,否則她也不會罔顧身份,做出如此糊塗的事情。

時過境遷,已將所有榮辱都曆過一遭的秦王嬴政,正在學著理解母親,原諒母親,設身處地地去體會一個女人的辛酸不易,母親仍在,縱使他翱翔九天,歸來仍有依傍,母親去了,來日君臨天下,這份榮耀還有幾人共享。

秦栘不想回宮看便宜爹的冷臉,就在雍城陪著祖母多住了幾日,來時趙太後見他隻帶了三個衛士隨行,將他狠說了一頓,還抱怨秦王馬虎大意由著他。

回去時,太後一路送到外城,強行給他加派了一隊衛兵,換了一輛大車,還遣了身旁的一個侍人專程護送。

“外頭風大,祖母回去吧,過些日子我再來。”

“路上小心哪,糖瓜在車裡那個紅色的食盒裡,路上餓了叫子向拿給你吃。”

“知道了,祖母。”

“快走吧,路上還得一天呢。”

車馬起行,期澤換了馬匹,秦栘由太後的侍人子向在車內陪著。

城牆緩緩消失在視野之中,侍人上前闔緊車門,“少君想吃點什麼嗎?太後叫人各式各樣準備了不少。”

秦栘搖頭,“謝過子向,現下還不餓。”

侍人依言回來坐定,“少君坐著顛麼,要不要在奴腿上睡一會兒?”

子向說話又輕又淺,聲線也格外動聽,秦栘在雍城的這些天,每天午後都是子向讀詩哄他睡覺,雍城秦宮雖然冷清,但是很自在。

“子向,你真好。”

侍人低下頭,果然不再一臉著急想為他做點什麼。

子向是秦栘見過最害羞,最愛臉紅的人,你誇他一句,或者認真地看他一眼,他的臉就能從雙頰紅到耳根。

駕車的依然是狐仲與公孫赤,公孫赤照舊戴著他象征身份的黑鷹麵具,手拽韁繩坐得筆直,偶爾能聽到狐仲同他說笑。

秦栘不知不覺看完了兩卷書,一行也走了小半日,車馬慢下來,他聽到有人在車壁上敲了兩下,伸手拉開了車前的窗,這車與劇組裡拍古裝戲用的馬車道具不太一樣,門開在後,方便上下,窗開在前,用於同禦者交談,左右青銅壁廂嚴絲合縫非常結實。

狐仲趴在窗上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笑著向他裝可憐,“好不好向少君討個糖瓜?”

他知道對方說得是太後用蜜餞和果仁做得那個小點心,他嫌太甜還粘牙,其實不大喜歡吃,上回給了狐仲一個,這小子便記住了,公孫赤說他做夢都在流口水。

“等著。”

“哎!”青年興奮得像個孩子。

公孫赤不滿地在旁警告,“向主人邀賞,犯了大忌。”

狐仲不理他,趴在窗口,像隻等主人投喂的小狗。

子向取出食盒,蓋子揭開,蜜糖和果仁的香氣撲麵而來,太後真拿孫兒當孩子,這一盒做得花樣多,也更精致,秦栘取了一個最大的遞出去,祖母用粟米做了一條小船,小船上盛滿了果脯和栗仁,都裹著厚實的蜜糖。

“謝少君!”狐仲朝他笑出兩顆虎牙,高興地雙手接過去。

秦栘從窗裡探出半個身,馬車走得很慢,樹林裡有零星的鳥鳴,他正想問狐仲一個夠不夠,要不要再給他一個,在一片莫名驚起的嘈亂聲中,忽然有人挺身堵在窗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那片影子罩在他身上的那一刻,馬嘶人亂中,他聽到利箭穿入皮肉的聲音,腥熱的血濺上他的袖口暈開一片刺眼的紅,他試圖辨認堵在麵前的那個年輕的影子究竟是誰,子向已疾呼一聲,大力將他拖回了車裡。

受驚的馬兒拖動馬車,車輪下那隻還沒來得及入口的糖瓜,在塵土間被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