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王司馬欣 識時務者為俊傑(1 / 2)

穿回大秦 麻辣燙多醋 5170 字 8個月前

這毫無新意的情節秦栘在劇組沒拍過十遍也有八遍。

子向抱著他在刺客劍下躲閃,周遭劍芒交織,期澤衛護在側,掌中勾複步步瀝血。

即便是這樣,他依然認為自己像是一個局外人,那些蒙麵刺客和他熟悉的劇組群演沒什麼兩樣,兵戈不過道具,場景也全是預設,就連空中飛濺的血,都是廉價易製的血包,用常見的食用紅色素和蜂蜜調製而成。

沒有什麼可怕的,導演一喊停,大家就會放鬆下來,上前互道辛苦,關切是否有人受傷,或是擠到攝像機後複核拍攝效果,問問明天的安排,或者勾肩搭背去領今天的盒飯。

秦栘坐在地上,推了狐仲一把,沒能推動。

那支正中心房的三棱箭,在他胸口紮出了一個碩大的血窟窿,青年那張血色全無的臉早就寒鐵一樣涼透了。

秦栘在狐仲身上摸到了他的麵具,他摩挲著麵具上的紋路,在想那個摘下他麵具的姑娘。

子向上前輕聲說,“馬車輪軸有一些損壞,須繞道前方的榆縣替換修理,還有部分傷兵需要醫治。”

“繞吧。”

他沒有過問刺客的事情,也不知期澤查驗完現場,是否取得了一些收獲,如果說漓泉宮中那隻木偶還能被看作一個無關痛癢的玩笑,今日血的教訓就在眼前,他還能再自欺欺人嗎?

能夠準確獲知他離開雍地之後的行程,提前設下埋伏精準伏擊,武士,兵器俱非尋常,足見背後之人,能量不小。

公孫赤默默摘下臉上的麵具,露出那張沮喪彷徨的麵孔,他突然發現,原來榮耀並不是要拿在手裡,或是戴在臉上的。

他一直認為狐仲根本算不上一名合格的黑鷹銳士,儘管他們認識的時間隻有短短幾天。

那個人平時嬉皮笑臉對主上不夠恭敬,話多還喜歡開玩笑,特彆不正經,出門在外無人監督就偷懶耍滑,不按要求完成每日的訓練,老大的人還貪嘴,跟少君一個娃娃搶吃的。

但那支箭簇飛來的時候,他們明明在同一時間注意到了危險,可他卻慢了一步,采取行動之前,他在對照銳士守則,思索遇到這樣的情況應當如何處置,而狐仲之所以能夠比他快,是因為他什麼也沒想,衛護,犧牲已經成為他的本能,成為他的一部分,也成為他人生的歸宿。

所以,他才是不合格的那一個,聽啊,狐仲又在笑他了。

秦栘腦子很亂,他原本想留下來待一會兒,強迫自己暫時忘記自己是誰,好好站在公子扶蘇的立場上,冷靜下來想一想,最不想讓他活著回到鹹陽的那個人。或者在現場附近再轉一轉,看看能否有其他發現,又或者隻是單純陪狐仲再待一會兒,替他嘗嘗那個他沒福氣吃到嘴裡的糖瓜究竟有多甜。

但這是不理智的,傷兵救治不能耽擱,誰也不清楚附近是否還有刺客,唯一能做的,隻是留下那隻食盒,同無法帶走的人一起草草埋葬。

他一言不發地坐在子向懷中,子向又變回了那副溫柔可親的模樣,像安撫受驚的孩子,不時用他好聽的聲線在他的耳邊說上一些輕鬆的話語。儘管在此之前,他還像個影視劇裡標準的反派,目光冰冷,眼神狠厲,使一手好劍,殺人不眨眼。

這副孩童軀殼到底稚嫩,又是第一次經曆這般險事,馬車駛近縣城,他身心俱疲,已有些昏昏欲睡,正當他靠在子向懷中幾乎就要睡去的時候,馬兒發出一聲驚怪的嘶鳴,馬蹄陡然錯亂,連車廂也不受控製地搖晃起來,秦栘猝然驚醒,伴隨著車外刀劍出鞘的聲音,登時睡意全無。

子向一手攔在他腰上,把他抱得穩穩當當,一手捂著他的額頭,“少君莫怕,已到縣城,理當無事。”

秦栘不再掙動,示意他把前窗打開,看看怎麼回事。

子向拉開窗戶,期澤坐在禦者的位子上,先前那裡正是狐仲。

“怎麼了?”秦栘開口詢問,隻見左右秦衛個個如臨大敵,一副待戰之勢。

期澤沒有應聲,他的注意力還集中在車前那對母子身上,目光正在研判二人身上是否存有異常。

公孫赤低聲回報,“少君,前方城門處有個老婆子突然跌在車前,使得馬匹受驚。”

剛經一場大戰,隨行個個緊繃神經,如箭在弦,唯恐刺客一擊不成還有後手,故而驚馬之際,不等命令下達,衛隊便已自動列開陣仗,拱衛車前,橫刀待戰。

秦栘連忙掙開攔在腰上的手臂,從後門跳下車,倒地老人都不扶,秦國也如此世風日下。

子向追在主人身後,連忙也跟了下來,“少君!”

秦栘來到車前,正見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雙膝紮在地上,雙目炯炯直視著眼前鋥亮的刀戟,麵不改色擋在那婦人身前,一副凜凜然視死如歸的姿態。

老婦人半躺在他身後,試圖起身,卻不知是否跌傷了,半晌也沒能爬起來。

周圍的城旦戰戰兢兢立在原地,隻知觀望,無敢上前。

秦栘揮開嚴陣以待的衛兵,顧不得詢問因果,先對那漢子說,“快些扶她起來。”話畢,他吩咐左右,“去城中請個醫者過來。”

那漢子疑惑地瞧了他一眼,回身遞出一隻手,婦人借力總算從地上起來了,方一站起身,又忙上前將那漢子也攙扶起來,秦栘這才看見男人原來沒有左腳,下肢末端連接的竟是一隻木腳。

婦人嚇得不輕,剛剛從地上起來,轉眼又在他身前跪倒,一時流淚不止,“罪人衝撞公子車駕,令公子受驚,罪當萬死,隻望公子不要怪罪我兒。”

秦栘這才知曉原來是一對母子,二人俱衣赭,皆負罪。

婦人頭發花白,細看卻並不很老,應當不到五十歲,他推開擋在身前的子向,上前將人扶起來,“不必如此恐懼,我倒擔心馬車磕碰了夫人,又連累夫人受護衛驚嚇。”

婦人驚恐萬狀,連連搖手,“非是如此,罪人不慎跌倒,驚擾公子車駕,車馬未曾碰得妾身分毫!”

言語間,醫者已經請來,同來的還有聞訊的縣長及麾下吏員。

“不知少君駕臨,吾等有失遠迎,還望少君恕罪!”

縣長須發皆白,年事已高,顯見來得匆忙,跑得氣喘籲籲,到跟前已是滿頭大汗。

“長者無須多禮,歸途之中遇到一些意外,隨行有衛士負傷,望能借縣署安置一宿,請醫救治,另入城之時,車馬衝撞了這位夫人,也須攜她同往,一並診治。”

婦人緊靠著身後孩兒,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心中十分慌亂,她原以為是哪位封君的公子,未曾想竟是國君長子,大秦儲君。

老縣長依命,連忙指揮隨行吏員分工行事。

婦人待罪之身,不敢同往,衛兵攙扶之際,百般推脫。

秦栘看看子向,相中了他的溫柔可親,“勞煩子向代我請夫人上車。”

侍人柔柔一笑,垂首應諾。

衛兵退去,婦人正欲拉著孩兒伺機走開,莫阻在道中,耽誤車駕起行,不曾想又來了一位官長。

來人衝他母子微一頷首,那雙平展的眉暈著怒氣,那雙含笑的眼泛著殺機,開口聲音雖淺,語氣嚴厲,掌中雖無令箭,神情亦可殺人,“王太子之命,汝欲抗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