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山隨胡桃桃一路小跑來到縣衙,見陳成端坐於正堂之上,堂下跪著許昭昭、一個孩童,還有夏家鋪子的夥計劉柱?
夏家鋪子是城南街口最大的包子鋪,門麵有兩層,每層可擺二十張有餘的大方桌,在城南街經營多年,根基深厚。
許昭昭沒想到,最先坐不住的,竟是夏老板。
陳成一聲驚堂木敲在案台上,開始問話。
“劉柱,許昭昭告你散播謠言,汙蔑她家鋪子的聲譽,以至其要斷了生計,你可認?”
劉柱當然不肯認,“回老爺,沒影兒的事兒,毛孩子的話,怎能當真?”
陳成又問許昭昭,“你可有其他證據?”
許昭昭拿出手中的風車,“縣令大人請看,民女手中的風車,跟這孩子手中的風車,用的紙都是一樣的。城南街用紙最多的地方,除了餘氏的書畫鋪子,便就是各家鋪子記賬的帳薄。尋常店裡用的,都是黃紙,又薄又軟,做不得風車。能用得起此等上好竹紙做帳薄的鋪子,想必不會有幾家,大人可到各家鋪子的賬房中比對便知!”
陳成微微頜首,劉柱不自在的挪了挪身體。許昭昭緊追不放,又說道,
“這是物證,若要人證,城南街的孩子們都可問上一遍,看大家會不會都撒一樣的謊!”
陳成皺起眉頭,這時師爺走到陳成身邊,耳語了一番。許昭昭略略向後張望,見此時堂外已經圍著一些看熱鬨的人群。便對著湊在最前麵的胡桃桃使了個眼色,胡桃桃迅速領會,在門口大聲喊道,“原來許家鋪子是被人冤枉的啊!還教孩子唱歌謠,實在是太缺德啦!!”
人群開始跟著議論紛紛。
許昭昭趁勢俯倒在地,大聲喊道,“縣令大人,冤枉啊!!” 陳成被嚇得一個激靈,不等他回話,許昭昭又喊道,“因為這般冤屈,我娘在家夜夜哭泣,我們明明日夜辛勞,為何要受這般委屈!!我爹說了,做生意要講良心,所以用的都是後街日日新鮮的上好材料,不信大人可去查看一番!看民女所言是不是真的!”
人群中一片同情之色。林家肉鋪的老板也在其中,聞聲說道,“許家鋪子,用的是我林家的肉,每日早上我親自送,怎會有不妥?若是不相信的,我林家肉鋪也可打開大門來教大家瞧一瞧!”
陳成又一聲驚堂木,堂下肅靜起來。
“劉柱,我再問你一遍,這童謠可是你親口教授?又為何要此般作為?若是誆騙於本堂,定不輕饒!”
劉柱周身一顫,剛要開口,忽而有人走上堂來,
“大人且慢!”
陳成抬眼,城南街最大包子鋪的老板夏穀求入堂內。於是揮揮手準他上堂。
夏穀一身深褐色刺繡衣袍,緩步走入堂上。
“陳大人,您初來乍到,可能不認得草民,草民是這街口夏家鋪子的老板夏穀。草民今日也有冤情,我要告這許家鋪子血口噴人汙蔑於我!憑幾句孩童戲言和幾張竹紙豈能定罪?!”
陳成未動聲色,“夏老板,許昭昭告的是劉柱,與你何乾?”
這話問得夏穀一愣,“這劉柱...是我店裡的長工,告了他便等於連帶告了我夏家鋪子!”
陳成又問,“那依夏老板,人證物證都不算數的話,該如何才可定罪?”
夏穀一臉不在意的說道,“依草民看,定不定罪都是次要,若自家經營不善,便就來告官,往後必定人人如此效仿,大人若真斷了這案,豈不亂套?”
平日一臉嚴肅的陳成此時卻輕笑一聲,“夏老板的意思是,此案本官就不應斷,也斷不得?”
“正是!”夏穀一臉得意。
驚堂木冷不丁“啪”的一聲重重敲在案台上,“大膽!今日就先定你個欺官之罪!來人!”陳成直眉怒目道。
“陳大人,”
此時從堂內竟走出一人,身著官服官帽,陳成見此人,起身行禮。
“原來是侍禦史夏林大人到訪,有失遠迎。”
堂下的夏穀看向許昭昭輕蔑的笑了笑。許昭昭此時心中一沉。
“陳大人請起,本官路過隨訪,陳大人繼續便是。隻是有一言,需與陳大人講清。朝廷鼓勵民商,維持好的秩序是我等的職責,莫可因小失大,亂了城南的規矩,叫老商鋪們寒了心。”
陳成聞言正色問道,“依大人所見,若是老商鋪們本就犯了法,亂了秩序,又當如何?”
對方輕笑一聲,“若是真犯了哪條律法,不論和人,秉公治罪即可。倘若是冤枉了哪位,老鋪們聯合起來罷了這街市,陳大人您可就如坐針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