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大殿立於中央。四間空蕩，宮女們卻似腳下有旁人看不見的小徑一般，饒有規製地穩步走向殿門口。

至殿前，寬大的階梯鋪展下來，沒了宮牆的束縛，整個皇宮的氣勢都在正殿中凸顯出來。

許昭昭抬眼望去，眼前是從未見過的恢弘建築，大殿的正中間豎著一塊大匾，上題“承明殿”。

越近承明殿，威儀越甚。兩側是高聳的旗幡，整齊的儀仗，還有絢麗的華蓋。

沿側麵的台階至殿門口，方才能聽到殿內的祝酒聲。

宮女們在殿外排成一排，等候傳召。

許昭昭身後的掌櫃腳步跟得緊了些，未停及時，不由一個趔趄，驚得他連忙悄聲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這腿怎就不聽使喚了？”

許昭昭聞聲回過頭，輕聲道，“不打緊，一會兒隻是遠遠的跪著，說幾句吉祥話，陛下許是都看不清我們。”

那掌櫃舒下一口氣道，“希望如此，希望如此。”

許昭昭再轉回臉，發現前麵的掌櫃汗已經濕透衣背。

宮女們靜立著，仔細聽著侍者的通傳。幾家掌櫃都反複悄聲念叨著背好的賀詞。

大殿內外，天上人間。

不多時，殿內傳來一聲長調，“宣劉必、許昭昭、羅青、伍範、戴進、覲見——”

站在門口的侍者隨聲踏出門來，引幾人入殿。

許是為歌舞準備，承明殿中間的過道極為寬敞，官員們跪坐於兩側，每側百人有餘。

蕭澈和一眾皇子坐在殿台之上，蕭玄和貴妃位居中央，兩扇彩羽大扇交叉於二人身後。最後麵，是高高的金色絲繡屏風，千裡江山綿延其上。

侍者行至中央方才停下。幾人站定後，行禮跪拜，齊聲道賀。

禦前的侍者報過菜名，簡單介紹了各家菜式。蕭玄又簡單問詢幾句，算是彰顯對民間行商之人的體恤之情。

原本到此，幾人便可謝恩退下，可祁貴妃遠遠地看著許昭昭一身淺色錦緞，心中湧起一絲煩躁。

“這道素魚翅，是誰呈的？”祁貴妃對著台下問道。

蕭澈神情一滯，望下台去。

許昭昭再行頓首禮道，“回娘娘的話，是民女。”

祁貴妃側臉對雲蓮道，“讓她近前些，本宮看看清楚。”

雲蓮領命，對台下去喚許昭昭。

許昭昭便起身，穩穩向前走了一段。阿溪將禮節教得很細致，從步態到神態，雙手和肩膀停留的位置，甚至下巴揚起的角度都交待得清楚。許昭昭隻需按簿冊記錄的一一做到，便可心平氣靜地行於大殿之上。

兩側宴席漸漸安靜下來。眾人見一清麗女子沉穩地行走至禦前，絲毫不見市井氣息，都悄聲議論起來。

蕭澈的目光跟隨許昭昭，眼中似映出了錦袍的色彩。

左側席麵中的袁思遠定睛望去，這才發現，這不就是那日在熙春樓見到的女子，他還記得那日的咄咄逼人之勢，想不到此刻竟有如此靜美之態。

坐在後麵的袁思婉看清許昭昭的身影後，也瞪大了眼睛，這還是紅豆包子鋪中那個整日穿著粗布衣衫的許昭昭嗎，怎搖身一變就到了大殿之上！

許昭昭行至殿台的不遠處，再跪身行禮。

祁貴妃看著許昭昭一身裝束，注意到她頭上戴的銀杏葉和耳邊玉蘭花，這不都是自己的心頭之物？她蹙眉斜去蕭澈一眼，見他正目不轉睛望著許昭昭，心中又湧動幾分煩躁。

祁貴妃平下一口氣道，“今日本宮壽宴，希冀與天下同樂，尤不喜冠冕堂皇之物。”

眾人心中一驚，蕭澈磚頭望向祁貴妃，尚食局眾人都塌下腰去。蕭玄則端起茶盞，不慌不忙地進了口茶。

蕭澈正欲拱手回話，許昭昭卻先開了口。